姜未染打车先把可乐和芳姨送到了酒店,就赶去殡仪馆。
她见到了躺在水晶棺里的爷爷,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姜家四兄弟,她爸是老大。
姜未染是姜家唯一的女孩。
父母重男轻女,她出生后,就没得到过什么关爱。
在她七岁时,母亲赵瑜冒着高龄和妊高症的风险,又生了个儿子,取名叫姜屿。
父母都是工人,家里经济条件实在一般。
养一个孩子还行,两个就开始捉襟见肘。
父母动了把姜未染送人的歪心思。
幸亏爷爷阻止,并把她领回自己身边抚养。
从此以后,姜未染的父母基本就不管这个女儿了。
爷爷是当地中学的离休干部。
她喜欢跳舞,爷爷就无条件的支持。
要不是爷爷,她根本没机会实现儿时愿望,更不会有今天的成绩。
“爷爷,您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走了呢?我本想这周就带可乐来看您……昨天中午您还好好的,跟我讲笑话呢……”
姜未染泣不成声,张叔递给她一包纸巾。
“大爷是在睡梦中去的,没痛苦。”
来的路上,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可看到静静躺着的爷爷,还是难过到无以复加。
等姜未染停止了哭泣,赵瑜才靠近她。
“你男人呢?没来?”
“他在出差。”
姜父姜天恒冷哼了一声,“就差他没来,成何体统!”
只生不养,现在却摆起了父母的权威。
姜未染没理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
一屋子的人,没人和她打招呼。
–
裴赟则后面回了电话,表达了歉意。
“我在弗洛里达,遇到了暴雨洪灾,可能赶不回来了。”
“是去找大东吗?”
她体会了失去至亲的悲痛,能体谅裴赟则此时的心情。
强求他赶回来也不现实。
“嗯,又安排人下去找了一次。”
“你注意安全。”
姜未染没有多余的情绪,让裴赟则有些担心。
“我派人过去帮你处理吧。”
“不用,家里挺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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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江州的风俗,要守灵三天。
三天后,是告别仪式。
姜未染在灵堂里见到了裴赟则派人送来的数个花圈。
小可乐穿着芳姨在县城里给她买的黑裙子,由妈妈抱着,瞻仰阿太爷爷的仪容。
“妈妈,阿太爷爷怎么一直不动呀?”
她看到很多人掉眼泪,包括妈妈。
“阿太爷爷马上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你要好好记住他的样貌,等以后相遇了,才能认得出。”
小丫头的眼眶红红的。
她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但看到大家的神情都很悲伤,她觉得这就是妈妈说的很重要的事。
可乐捧着姜未染的脸,很认真地说:“妈妈,我是坚强的孩子,我和爸爸会永远陪着你。”
闻言,姜未染挂着泪的脸上挤出一抹很淡的笑。
这一瞬,她庆幸自己还有乖巧懂事的女儿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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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火化的间隙,姜未染抱着孩子坐在外面的回廊里。
她听到了姜家人的闲言碎语。
“告别仪式都不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老公。花圈上写着‘裴赟则’,怕是编出来的名字。”
“该不会是被人玩了,搞大肚子就被抛弃了吧!”
“是呀,她才25岁,哪个跳舞的会这么早生孩子,你看她女儿都这么大了。”
“有可能,她要是真在大城市出人头地,不得给老头子风风光光地办一场?我猜她过得不怎么样。”
“你看看她女儿,穿的黑裙子那么洋气,也不分分场合。”
姜未染拈了拈可乐的裙摆,不就是条普通的纱裙吗?
孩子身上也能挑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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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化之后,要到第七天才下葬。
中午吃完席,姜未染被姜天恒叫住。
他盯着小可乐看了看,又转向了姜未染。
“先别走,有些事情要商量一下。”
来到父母家,姜家四兄弟和配偶都在。
孙辈就只有姜未染和姜屿。
赵瑜为了表示友好,拿了个香蕉给小可乐。
可乐坐在妈妈怀里,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陌生人。
“不用了,孩子不想吃。”姜未染回绝道。
赵瑜抱怨道:“你怎么教育的孩子,没礼貌不说,还挑三拣四的。”
“我女儿是个很棒的小孩,你没尽过做母亲的义务,也别指我的孩子望头回见面就跟你其乐融融。”
姜天恒不耐烦道:“人家不领情,别热脸贴冷屁股,先说正事。”
他干咳了两声,“既然今天人都齐了,就商量下老爷子的遗产如何分配。”
三叔:“对,早商量早完事,省得以后扯不清。”
姜未染冷声开口,“爷爷尸骨未寒,你们用得着这么急吗?”
三叔驳斥,“你是嫁出去的人,这个家没你说话的份。”
姜天恒道:“我的意见,就按照之前讨论过的,平均分配。至于那个存折里……”
“你们之前就讨论过?!”姜未染难以置信。
“爷爷独居这么多年,你们有谁来看望过,照顾过?他老人家还活着你们就开始分家产,有没有良心。”
“姜沫,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老爷子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心里没点数?”
“是呀,家里的孙辈,只有你受过老爷子的照顾,我儿子学车时,老头一分钱没给。”
“每年春节,即便你们没来,爷爷都会给所有孙辈一个大红包。他们来拿红包时倒是跑得快,现在又说没给过一分。”
姜未染冷眼看着眼前的这群饿狼亲戚。
“你们从未尽过孝,爷爷病了都不会去医院看望一下,有什么资格分他的财产?”
“妈妈……”小可乐突然开口,“他们为什么不去看阿太爷爷呢?”
姜未染从包里拿出一个玩具给孩子,温柔地说:“乖,妈妈在谈事情,你自己玩。”
抬起头,她的眼底填满怒意,“连孩子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你们难道就没反省过?”
二婶:“哟,沫沫这丫头,出去几年连性子都变了,以前唯唯诺诺的,现在敢和长辈顶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