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那几下实在是狠,旁边看守的侍卫脚边还散落着几颗断牙,满脸血污不说,鼻子眼睛青肿一片,整个就是个调色盘。
亲娘都不认得,四皇子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老皇帝站起来探头看了那太监几眼,再看向沈怜时,已是满目怀疑。
“六弟不常与我们亲近,身为兄长自然要多关心一些…”
沈怜脸色有些不好,干巴巴地解释了两句,有些狐疑的扭头去看苏挽卿,却见她笑的纯良,一脸不谙世事的崇敬模样,暗骂了自己一句,生生将刚探出头的怀疑压了下去。
…不过是个倾心自己的蠢货,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挽卿你先下去,这里腌臜,此间事了我去寻你,可好?”
帝王-之所以自称寡人,不过是因为除了自己谁都不信。
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苏挽卿见好就收,听话的点了点头,退到沈轻尘身边,端起一盘栗子糕啃了起来。
这几句话的功夫,殿中的风向又变了。老皇帝还未发话,兰妃一拎帕子就开始哭诉起来。
皇后端着中宫的架子,不好在群臣面前失了面子,却也忍不得她明里暗里将脏水泼到太子身上,忍了片刻一拍桌子,比赛一般的哭诉起来。
皇帝家事,群臣是想看又不敢看,沈轻尘却半丝目光都没有分给热闹汇集之处。
他出神的看着盘腿坐在自己侧前方的姑娘,恍惚好像看到了小时候,那努力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她说:别怕!本姑娘罩着你!
上头两位斗的多厉害,小七吐槽的就有多狠,苏挽卿憋笑憋得脸通红,一回头发现沈轻尘望着自己,尴尬的清咳一声:
“咳…殿下别怕。”
本来她还担心沈怜准备万全,兰妃这一哭,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想不叫皇帝怀疑都难了。
记忆与现实重叠,沈轻尘稍楞了一下,随即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嗯…不怕。”
常年缠/绵病榻,他的面庞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却不是死寂,宛如江南初冬的薄冰,既是晶莹易碎,又是清寒砭骨。
苏挽卿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垂了一下。
不疼,酥麻的感觉却一路蔓延至指尖,激的她险些没拿稳手中糕点。
默默捏紧糕点盘子,苏挽卿笑了一下,扭过头去继续看热闹。
方才注意力还放在争吵上面的小七忽然凑了过来,笑嘻嘻问了一句:
“诶!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六殿下其实长的也还算不错呀?”
“闭嘴吧你。”
大概是不胜其烦,老皇帝将遇刺一事丢给了禁军去查,宴席不欢而散。
赵乾一直没回来,苏挽卿想了想,同父亲打了个招呼,而后推着轮椅一起朝宫门处去。
她有注意到沈轻尘不喜旁人触碰,毕竟是盟友,总不能就把人那么扔在殿里。
百花厅不算偏远,没走多远就遇见了被派来接人的宫人,苏挽卿揉了揉手腕,思忖着对沈轻尘道:
“我明日会去街上挑些布匹,殿下如果查到了什么想同我说,可以去千丝坊寻我。”
阴凉处吹来的风有些凉,袖带里装的物什却越来越烫,沈轻尘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拢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
然没等他把东西拿出来,不远处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挽卿,你怎么在这里?叫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