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注意着几人动静的苏旻眼瞧着林长安面色奇怪、昏昏沉沉的被人扶下去,当即也要起身跟上,却被上首的平王突然叫住了:“苏大人今日肯赏脸来小王府上共享宴花之乐,实在是一大美事啊。”
即使他是被有意拉拢的对象但那毕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子,平王已经把姿态放的这么低他若不管不顾离席也实在算是直接下了平王面子,对于现今的他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苏旻只能按捺住自己坐在原地,与平王推杯换盏交换着客套寒暄。
几番劝酒后平王妃拦住了自己的丈夫继续斟酒的动作,平王恨得牙痒痒:“这苏旻当真是油盐不进,他今日接下帖子若不是为了向我们示好那是来做什么,当真只是想上本王府中喝上几口酒不成?”
苏旻却是终于趁此机会从偏门处离开了宴厅,他回忆了一下刚才人被扶走时的方向快速的往一条小路走去。
林长安从一座偏僻的小院出来时脸已经红透了,人也越来越昏沉,好在秋山在这时及时赶到,见到她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冲了上去:“殿下殿下,你怎么样了?”
“没事,这座院子我已经查过,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我现在有些不对劲,应该是开始发作了,你抓紧些时间去查查其他地方。”
林长安刚才顺势跟着平王府上的小丫鬟出来且如愿以偿的被带到了这王府中鲜少有外人能踏足的偏院后就找了个机会甩掉了她,越往深处走越是惊心,她显少来平王府,今日才发现这么一个小小的府邸却有诸多机关八卦阵,一个行差踏错就容易把命都丢掉。
这样的府邸并非是短时间内就能改造而成,看来她这好二哥的野心早早就生根发芽不可小觑了。
“殿下先别管探查的事情了,青山回京了我就把他也一起带过来了,让他给您先看看。”
青山是秋山的弟弟,姐弟俩都是暗卫营出来的,武功同样高强只是侧重点稍有不同,一个善毒一个擅医,公主府的府医长期没有事干的原因就是有青山在。
林长安抬起迷蒙的眼睛只看到一男子高大的身影朝着她抱拳:“殿下,得罪了。”
他先为她把了脉,接着又观察了面色与舌苔:“殿下中的是桃花笑,最普通的一种chun药,只是虽然普通却性烈,解毒需要的药材我恰好缺了一味,但还有另一种解决办法。”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急脾气的秋山往自己弟弟的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催促着。
“另一种解决办法就是要委屈殿下会痛一些,放点血,如果殿下觉得不行我立马去取药箱子,就在府外的马车上,很快就能回来。”
“放血吧,取药箱太久了本就时间紧迫,待会儿平王妃恐怕就要带着宾客们来了,要在这之前多查几处可疑的位置。”
青山扶着费力支撑着自己身体站起的林长安朝着一间小屋子走去,秋山留在门前看守着。
——
苏旻循着她们刚才离开的方向朝偏院深处走着,在路上见到了那领着人出去的丫鬟正慌忙的四处找着人才算松了口气,看样子林长安是察觉到不对已经自己避开了平王府中的陷阱,但人应该已经中了些阴毒的药,他必须要快些找着她才是。
他循着隐隐约约的声音找寻到一处破落的小院中时发现秋山正抱着剑站在门前,苏旻一时欣喜若狂,秋山在则林长安一定在。
秋山也对这个曾经在河岸边与公主有过短暂交集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感到些惊讶,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仍是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还不等谁先说话询问秋山身后已经有些失修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林长安一边系着自己腰间衣带一边和为她打开门的高大男人说着话:“你就先回府去吧,千万小心别被平王的人发现了。”
终于系好了衣裙她一抬头就与苏旻那双曾经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她一直都觉得这一世的苏旻有些不对劲,后来她总算了悟大概是因为这一世遇见的苏旻拥有一双不同的眼睛。
初见时的温柔、再见时的喜悦,还有现在死死盯着她腰带的不可置信与逐渐泛红的眼眶。
他的眼睛什么时候已经可以诉说这么多的情绪了?
林长安并不想探究:“苏大人不在前厅待着怎么跑到这偏院来了,二皇兄若是知道了恐怕会生气的。”
“你中了什么毒?”苏旻用力一眨眼睛,方才还像要盈落水珠的眼眶又恢复了平静。
“桃花笑。”
“那你的毒?”
“已经解了,大人不必挂心。”
苏旻的声音开始颤抖了,但仍然努力保持着镇定的嗓音:“是他解的?”
林长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不言不语宛如一座大山般站在自己身旁的青山,知道他是误会了,禁不住轻笑出声:“是,是他解的。”
苏旻的眸光骤然缩了一下,一颗心宛如掉进了万丈悬崖。
他一直知道林长安对他是一见钟情,他一直相信自己只要按照前世那样来她一定会再次爱上他,他们的初遇和他们的再遇,可出了岔子的是她。
但是没关系,苏旻相信只是因为他的改变所以牵动着她的行为也有了些变化,可她终究还是会爱上他的,他从来没有真正失去过她,在前世他将她的骨灰吞下后自焚于公主府的那一刻就坚信,他们永生永世都会在一起。
但现在林长安混不在意的告诉他,她与其他男人有了亲密的关系。
一直以来的不安与慌乱猛然爆发,苏旻觉得自己已经跌进了万丈深渊,难以呼吸,难以思考,难以维持着这条为她而生的命。
秋山见着苏旻这幅浑身颤抖,喉头几度哽咽却偏偏没有眼泪还努力牵扯着笑容看着林长安的男人,悄声道:“殿下,苏大人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犯了什么病吧?”
“大概是苏大人觉得我果然是这般肆意妄为的人很失望吧,毕竟大人最讲礼数不过了,哪能像我一样,随便一个男人就能靠近我——”
这是苏旻前世对她说过的话,在青梅竹马的杨以玄下了帖子约她练武场单挑、在同样与她一起长大的任家小将军终于从沙场回京要想与她聚一聚时。
“殿下,您已经成婚了,单独与男子见面实在于理不合,我可以陪您同去。”
“殿下,不可再如此肆意妄为!如今市井中已经流传了不少对您女子声誉不利的传闻。”
“你怎能如此,即使是随便一个男人也都能靠近你吗!”
“……”
而现在苏旻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切:“我没有这样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