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这橦三层老式房屋前,我还是犹豫了很久,一脚前进,又一脚后退,一脚后退,又一脚前进,半天,始终没有前进半步,在很多人眼里,其实我算是有个挺幸福的家庭的,爸爸在深圳开了小厂,生活小康,妈妈也是文办中学教书,因为父母过于溺爱苏盼,所以她学无所成,所幸,苏盼这方面所有的不足,我都给补回来了,所以,人前,妈妈总爱夸我几分。
然而,真正住在妈妈心尖上的,其实,是苏盼,妈妈常对我说,苏盼多么的不容易,凡事都要先想过苏盼,才能想我自己,以前不以为然,后来,连婚姻,妈妈都堂而遑之的要我退让之后,才觉得,过分溺爱,必然造成伤害。
“阿璃?”妈妈提着一袋垃圾出来,她并没有第一眼间看到我,只是在把垃圾丢进垃圾桶里面,那么自然的抬起头那一刻,应该,可能是看到我了,她穿着条纹睡衣,粉色的睡衣衬得她挺年轻的,黄色的卷发刚好及耳,那么清爽,那么健魄,并且,气色红润,虽然在见到我的时候,她表现出了极大的惊奇,却是愣在那里,不进,不退,好生隔阂。
我微微张口,叫了二十年的妈字,竟卡在咽喉,说不出来,同样,我对她,也十分隔阂。
最后,还是妈妈上前拉着我的手,“回来啦,怎么不早跟我说,我做你喜欢吃的红烧肉。”妈妈说着,打开门的时候,故意的提高了声音,“阿璃啊,你终于回来了,难得今天是星期天,你妹和妹夫都在家呢!”
我轻轻咬着嘴唇点头附和,看来,谁也没有跟家里说过,我回来了,要不然,妈妈也不会特意大声的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这个家和我,已然格格不入,看来,琳姐说对了,人,一旦生分,便会从骨子里表现出小心翼翼。
“回来啦!”陆子山抬头和我打声招呼,又低下头看报纸,爸爸起来,盯着我,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进了厨房,帮妈妈做饭。
看着这和偕的一家子,我突然想起,早些年前,我还是个小孩,陆子山来我家写作业的时候,妈妈把陆子山吆喝过去给我倒水,还教训他说,将来,阿璃就是你的媳妇,要知道好好待她哦,那时候,我们都还不懂爱,但是,后来,陆子山跟我说,从那一刻起,他就认定我是他唯一的老婆了。
“姐,过来坐。”苏盼招呼我过去,“怎么不把姐夫一起带过来?”
“我……”
“就是,好让妈妈给你过过眼。”妈妈从厨房里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话,又走回去,把手上的葱放下,跟爸爸说,“你来做饭,我跟闺女聊聊天。”
妈妈动作麻利的摘下围裙,在我旁边坐下,便开始吱吱喳喳起来了,“阿璃,有没有男朋友了,没有的话,妈妈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也是我们学校江老师的儿子,还记得吗,比你高两届,现在民政局上班,已经是个科长,最重要的是,全款买了房子,是南山三环,多好的条件。”
“不是,妈,我……”
“你先听妈说,”妈妈说得起劲,压根没有机会我说话,“三十岁,大好青年,你瞧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把今年的年头过完,也二十有七了,主要是,你妹妹都要生娃了,你还单着,闲话不好听,你也知道,在学校里,妈妈那些同事,也还会经常问起你,妈妈都不知道怎么说,当然,主要也是,江老师儿子条件好,妈妈也是为你着想。”
听了那么多,我大抵也就听到了,闲话不好,还有,她说的,妹妹要生娃了,我单着不好,是什么意思,是怕我老大不嫁,还是说,怕我影响到苏盼家庭生活?
我咬咬嘴唇,“妈,我有男朋友了,那个,妹夫见过了。”
“是宋子良吧!”苏盼不以为然的说,“宋子良,华盛集团的继承人,人好是好,只是,人也是假的。”
“什么意思?”
“我大概查过了,宋子良到目前还是单身,多少女人想嫁进豪门,这个梗,妹妹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了,再说,你真的认识宋子良吗,有必要拿一个陌生人来忽悠我们么,大家一家人,要是实在不愿意,我相信妈也不会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就犯的。”
“我现在不想嫁人,只想找份工作安稳自己。”我负气的说,说的却也不是气话。
“那千万不行,工作是活的,人是越来越老了,这样,我回学校,跟江老师说说,尽快让你跟他儿子见上面。”
“我不要,谁爱见谁见,反正,我不要!”
“你不要,难不成,你还放不下子山,那是你妹夫,你还想打他的主意,破坏妹妹的幸福吗?”
妈妈这话是故意的,刹时,大伙的眼睛都盯着我,似乎,在苏盼心里,她说不出来的话,终是让妈帮她问出口了,这也是问题所在,我侧过头,看了同样一脸严谨的陆子山,轻轻耸肩,“就他啊,就算送我一打,我还懒得捡了。”
“最好!”苏盼嘀咕着。
“哪有这么说话的,一点礼貌都没有。”妈妈明显松了口气,自顾自的说,“反正我会给你安排的,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要不然,所有人都会认为,你对妹夫心怀鬼胎的。”
妈妈用怪似命令的口吻说,我还想应什么,想了想,算了,见一下也无碍,如果我去见一下,能让所有人安心,就权当我做一回好人,毕竟有些争执,看起来,就像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