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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可惜的是我並未能聽到師父承認他是一個不守清規戒律的壞和尚。

原因是蘇白白不見了。

話說我正一臉好奇地問師父他是否真是和尚,師父將話題堪堪一轉,道“怎的不見你師弟?”

我訝異道,“不是他去找的你麼,我本就想問他既去找你了為何沒同你一起回?”

師父急急道,“前來喚我的是照看你的丫鬟晚翠,哪裡是你師弟!”

我一撅嘴道,“我方才便說了他是去找你了,你只顧著應付那群先生大人,不聽我,如今耽擱了這麼久,指不定你的乖徒兒早就被他的仇家抓走啦!”

後來在尋找蘇白白的漫漫時光裡,我時常忍不住會想,那時我若是知道這世間有四字叫做一語成讖,我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師父反手一拍我的頭,“你這小子,嘴皮子太也厲害!你師弟許是在這府中迷路了,你且在這等著,為師去尋了你師弟來便攜你倆一同去城中繁華處逛逛。你便看中了什麼師父都買給你。”

聞言我並沒有似往常一般迫不及待的撲到師父身用小臉蛋去蹭他總是一本正經端著的臉,這並不是因為我不似往常開心,而是,身上有傷,我做不到啊!

於是我便只好還師父一個嘴咧到耳根的大笑以示我實在是開心至極。

師父卻並未即刻出去,卻往那擺了吃食的幾邊走去,拿了幾塊糕點,放到我枕邊,道,“桂花糕,豌豆黃,千層餅,綠豆糕我各拿了一塊,若肚餓了便先吃著,為師會早些回的。”

如果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那我必定是大惡。

我明知師父向來是個大騙子,每次被他騙後都覺得自己當初堅定相信他是個錯誤,然而下一次師父任說什麼我仍舊會拋開不死心浮現的種種質疑,各種信任師父。

相信師父簡直是我永遠無法改變的錯誤。這個錯誤再一次坑害了我。

其實我早在師父在我枕邊放上糕點時就該想到他所說的會早些回的是放屁……

窗外天色慢慢變暗,沉重濃厚的墨色從天際鋪開,一絲絲滲透紙窗來。

四下一片靜謐,唯牆角有蛐蛐兒尖銳而細微的叫聲此起彼伏延綿不絕。

許是開春了罷,房內未放置炭盆卻並不清冷。

孤單寂寞百無聊賴的我閤眼躺在床上瞎想,若是蘇白白真被仇家抓去了怎麼辦,師父定會找法子去救他的,我自是不必擔心。

可若師父也救不了反被殺了呢?我可怎麼辦!我現在身子沒好利索,被這家人趕出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若到那時候,我便苦苦哀求這家大人留下我,簽下賣身契做僕役也無礙,保住性命要緊。

然而做了僕役我便要去伺候旁人了,必得每日起得早早睡得極晚還不得飽食,我又不討喜又不會幹活兒,若是主子不是個心慈的我許會被日日責罰打罵,能活到幾時還不一定。

權當我活下去了,又能怎樣呢,我要活著做什麼呢。若是死不痛的話,我真想死了一了百了。

我這樣越想越悲慼,竟一個人縮在被子裡嗚嗚哭出聲來,以致師父進來時訝異道,“你竟知道了麼?”

我此時正哭的起勁,並未聽清楚師父所言,見師父進來,不顧肚腹處鑽心的疼痛,強撐著爬起來緊緊抱住師父,喃喃道,“您還活著,真好,阿月不必去做僕役了。”

師父微微笑道,“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這是怎麼了,可是聽到了什麼?”

我抬起臉眼淚汪汪地望著師父,道,“阿月方才在想,若是師弟被抓走了,師父又死了,阿月可怎麼辦才好。”

師父笑著,那笑容卻似有些牽強,道,“阿月在,為師怎敢輕易死去?”

我把頭埋進師父懷裡,道,“自從來到中原後我心裡總是不安穩,總是不由自主便會想到師父會死掉。師父,我們與師弟……”

我剛想求師父帶我和蘇白白二人回大漠去,想起蘇白白來,又問,“咦,蘇白白怎的沒跟師父一同過來?”

師父道,“你師弟玩累了,我便沒讓他過來,他已回房歇息了,你可想睡否?”

我心下埋怨,蘇白白這小子果真是玩去了,白叫我替他擔憂。便道,“我睡了這麼久,想同師父說話,不想睡。”

師父幫我掖好被子,起身點燃燭架上的蠟燭,一朵朵小小的火焰花跳躍著盛開著,驅逐了滿室黑暗。

師父又挑了挑燭火讓它愈發明亮,方緩緩道,“你想聽師父講故事麼。”

我搖搖頭道,“我想知道為何師父本是被當做黑衣人頭領抓走如今卻被這府中大人當做座上賓禮遇有加?我一早便想問,只是你不願告訴我,如今我正無聊你便告訴我罷。”

師父狡黠一笑,道,“你且閉上眼。”

我乖乖閉上眼,頓覺有一冰涼的物事緊緊貼在我臉上,我睜開眼,對上師父微笑的眼。

師父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塊小鏡子,我衝那鏡中望去,頓時一驚,鏡中那目瞪口呆的小童,竟是一張生面孔!

師父道,“你勿怕,為師不過是在你臉上貼了一張皮面具。”

我這才舒了口氣道,“然這與阿月方才所問又有何關?”

師父道,“如今元朝日益衰微,各地揭竿而起造反的又是一派能成氣候之景。

這家府中大人乃是朝中高官,人頭在紅巾軍中懸賞頗高,造反的若打來了勢必會死於戰亂。

為師便於審訊之時強邀大人前來,道是有要事要稟老爺,而後告知那大人為師會易容之術,可於城破之時幫他扮出一個替身助他出逃,又親自試演一番,那大人便將為師留下,更兼為師會些陰陽岐黃之術,便在這府中做了道長。”

我正欲開口,師父卻似看穿了我疑問一般,道,“為師這光頭只說是幼時患疾,頭髮盡數脫光,而那香疤已被師父用藥物塗抹掩著,旁人看不出來。”

說著一伸頭,我看過去,頭上香疤果真沒了。

我道,“那也太好了,師父給蘇白白扮上一扮,咱倆也扮上一扮,管叫那黑衣人認不出我們!”

師父卻是沉默。

我卻想起了什麼,低聲道,“師父既做了府中道長,就不要為阿月殺了那惡人,若被發現……’師父道,“你大可不必擔心,為師不過是藉口製作面具需人皮罷了,便將那踢你之人殺了。“我一聽,頓時覺得臉上那塊冰涼涼的東西陰寒無比噁心無比。

師父卻是哈哈一笑,“我的徒兒怎的這樣膽小,你臉上這塊,只是植物汁液與蟾蜍粘液一同蒸乾所制,並非人皮。”

什麼……蟾蜍……不行了,更噁心了,臉癢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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