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眼沈佳柔额头上的红印，她问。
“脑袋不疼了吧？”
沈佳柔点头。
“我找医生上门看过，说你是什么……什么震荡，我也不懂，休息两天就行。”
没想到老人家居然这么仔细，沈佳柔现在既然已经接受这个身份，就不能心安理得享受婆婆的付出。
她沉吟着道了个谢，“麻烦妈了。”
秦芬打量着她没吱声，脸色很难看。
她这次过来，算是明白这个儿媳妇压根不会过日子。
当初要不是岸廷年纪到了急于成家，就凭沈佳柔成分不好，能轮得到她吗？
虽说结婚这么几年，岸廷总出任务，确实对家里照顾不周。
但津贴压根没少给啊，实在忙不过来，找人帮忙也是成的。
沈佳柔倒好，家徒四壁不说，两个孩子还被养成这样。
屋子里乱成猪窝，孙子俩吃不饱穿不暖，脏得像叫花子，一点余钱也没有。
不用想也知道，岸廷那些津贴，估计全被她孝敬了娘家。
沈佳柔这样的妈，对两个孙子来说，有没有都没什么区别。
她不是要改嫁么？
成，他们孟家还不稀罕这样的儿媳妇。
越想越来气，秦芬一把将菜篮子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怨怼地看着沈佳柔商量。
“听你妈说，她已经给你找好了下家？”
沈佳柔动作一顿，还真答不上来。
否认吧，这又是婆婆亲耳听到亲眼所见。
承认吧，这个黑锅她又不想背。
“要不是我来得正好，你是不是都收拾好东西跟你妈走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孩子怎么办？”
沈佳柔扭头看向跟前的兄妹俩，两个小家伙睁着一双大眼直勾勾看着她。
虽然没听懂两人说的什么，但也能敏锐察觉到气氛的不对。
她默不作声，继续给小丫头穿袜子。
“沈佳柔，我不管你改嫁给什么有钱人，但是在岸廷运回来之前，我不可能同意你们离婚。”
“再怎么样，也得把岸廷的丧事办完。”
儿子死讯传来不到三天，儿媳妇闹着要改嫁，这种新鲜事不管放到哪儿都是头一遭。
岸廷好歹也是部队的连长，他光荣牺牲为国捐躯，尸骨未寒，媳妇却要改嫁别人，传出去，他们孟家还要不要脸，这不是给岸廷抹黑吗？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给儿子娶了个这样的女人？
怒不可遏瞪着沈佳柔，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还有这对嗷嗷待哺的孙子，秦芬眼睛一酸，再次落泪。
“没你这么当媳妇的，更没你这么当妈！”
她一声呵斥，可能声音有点大。
兄妹俩被吓得不行，幼幼更是满脸惊慌掉起了眼泪。
手脚并用爬起身扑到沈佳柔怀里，抱着她的胳膊不满地盯着秦芬。
饶是再怎么胆怯，还是口齿不清地喊道。
“不许你欺负妈妈！”
秦芬没把孩子的话放心上，立在门口擦擦眼泪，哽咽道。
“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这事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沈佳柔心下无声地叹了口气，婆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原主还应下这种事，真是令人心寒。
她搂紧怀里的幼幼，点点头。
“我同意。”
秦芬将信将疑，知道儿媳妇是个没主见的，抹了把眼泪拎起旁边的菜篮子，出门前叮嘱道。
“这几天别和你那个后妈碰面，免得她放个屁又把你蹦得晕头转向。”
“……”
沈佳柔点头。
这要搁原主，婆婆的担忧还真对。
不过现在的她换了个芯子，张淑华那些小伎俩对她不管用。
秦芬离开，沈佳柔把孩子抱下床，一鼓作气收拾卧室。
兄妹俩小手小脚跟在后面帮忙。
换好床单被套，翻箱倒柜间，还从抽屉里找到一张合照。
是原主和孟岸廷的结婚照。
只看长相，夫妻俩还挺般配。
孟岸廷也和印象中的军官有所不同，他长相英俊，不苟言笑，五官凌厉却又干净，皮肤还不是很黑，一点也不像大老粗。
爸妈都长得好，也难怪小家伙们这么可爱。
“妈妈，肚肚饿啦。”
幼幼拍拍自己的小肚子，舔舔小嘴巴。
沈佳柔眼看整理得差不多了，赶忙领着两个孩子出去。
饭桌上已经摆好两素一荤，说是荤的，其实也没几片肉。
猜想婆婆过来衣食住行都花的她自个儿的钱，她和公公老两口都在乡下种地，哪有多的？
搬过椅子抱着两个孩子坐好，沈佳柔又转身进了卧室。
她记得梳妆台抽屉里还有几张粮票，先将就着花吧。
至于张淑华从原主这里坑蒙拐骗的，她明天就去要回来。
等秦芬盛好饭从厨房出来，正撞见沈佳柔手里拿着几张粮票。
她没来得及说话，粮票已经被放到桌上，沈佳柔开口。
“妈，这些你先将就用，不够我过两天再给你。”
秦芬原本打算拒绝，后来一想，这都是自己儿子用命换来的，不用白不用。
落座后，她一把将粮票塞到自己兜里，给孙子俩夹了肉。
“左左幼幼，肉好不好吃？”
兄妹俩看到肉眼睛都在放光，晃着小短腿，不住咽口水，期待地看着沈佳柔。
听到秦芬这么一问，看她的眼神满是陌生，对视一眼也不回答，转而开心地把碗里的肉全给沈佳柔。
“妈妈，次。”
兄妹俩弯着眉眼，眼神里全是满足。
知道原主带着他们日子过得很苦，平时别说是肉了，可能连肉末都没瞧见。
好不容易能吃到心心念念的肉肉，兄妹俩却是不约而同地给了她这个妈妈。
沈佳柔又心疼又生气，心疼孩子们这么懂事，生气原主烂泥扶不上墙。
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她鼓起勇气生硬地夸赞。
“宝贝真乖。”
说完她还有些紧张，生平第一次这么亲昵地称呼人。
秦芬见状很不是滋味，兄妹俩这么黏沈佳柔，她要是真的改嫁了，孩子该怎么办啊？
越想胸口越是堵得慌，扒了两口菜都没什么胃口。
沈佳柔把婆婆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喂兄妹俩吃肉的空档还不忘介绍。
“宝宝，这是奶奶，你们的亲奶奶。快叫一声。”
秦芬面色一变，吃惊地看着儿媳妇。
兄妹俩歪了歪脑袋，左左盯着秦芬不解地问。
“妈妈，奶奶是什么？”
“奶奶是你爸爸的妈妈，是咱们的亲人。”
左左哦了一声，点点小脑袋乖巧地开口。
“奶奶。”
“诶！”
秦芬迫不及待应了一声，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