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是真的很不舒服,嬤嬤,孤是不是不該和他計較什麼,畢竟他還送了孤翡翠。”
傍晚時分,司輕寒獨坐庭院外的大理石凳上,神色幽幽。
蘭英看著殿下的臉色,斟酌道:“殿下貴為太子,身份尊貴,若是商二公子讓您不高興了,您就算計較一些也沒什麼的,何況若商二公子有心便會發現殿下您的心情不好,自該來關心一二的。”
蘭英深諳殿下心性,這個時候還是順著他的心來說比較好。
司輕寒垂眸,重複了一遍方才說過的話:“可是他看起來很不舒服。”
司輕寒想起了商徵羽蒼白如紙的面容,皺起了精緻的眉,那張昳麗的容顏顯得有些糾結。
剛才也許應該問一問他而不是自己就這麼離開了的。
可是,就是沒能忍住情緒,簡直像是等著他來哄他一樣。
想到這裡,司輕寒的臉色有片刻的古怪。
沒等他想明白,外頭就有人來通傳。
“殿下,商二公子求見,您見嗎?”
蘭英還沒來得及再問一遍,殿下便已經抬步走了出去。
殿下從前在齊國待得太久了,身邊沒有一個朋友,齊國人也不會真心與他交朋友。
他太寂寞了,所以才會這樣在意商二公子的事。
殿下就是骨子裡再如何狠辣,如今也不過是孩子的年紀和心性罷了。
只希望商二公子別叫他失望,否則……殿下一定很傷心……
而殿下若是難過了,後果一定很可怕。
商徵羽在外面等了沒一會兒,就見太子快步地走了出來,笑著看著她道:“阿羽。”
商徵羽屈膝行禮,卻疼得眯了眯眼。
她還沒彎下去,就被太子扶了起來道:“不必多禮,聽說你要見孤?”
商徵羽道:“草民是來向殿下請罪的,前幾日身子不適,沒能與殿下說明情況便告了假……”
“阿羽哪裡不舒服?”
商徵羽就說太子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嘛。
他看起來根本就沒把她沒來的事放在心上,更別說動怒了。
她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太子周圍的人,司輕寒一個眼神示意,他們默默後退許多。
商徵羽低聲道:“三日前十皇子的事讓我父親給知道了,請了家法,我這三天都沒下來床,所以才告了假,殿下勿怪。”
司輕寒靜靜地看著商徵羽道:“商大將軍打你了?”
商徵羽四十五度地憂傷抬頭,感嘆道:“打得可狠了。”
司輕寒的眼中閃過暗色,他揮了揮手,讓人都下去。
直到人都走遠,他才擔心地問:“你的父親,很不喜歡你嗎?”
司輕寒在想,要不要幫他把這個討人厭的傢伙除掉呢。
商徵羽沒有看出他眼裡的情緒,嘆息道:“那倒不是,他是覺得與其我再釀下大錯將來被發現了殺頭,不如他先動手讓我長長教訓。”
“那日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該帶著殿下瞎胡鬧的。”
“原來是孤連累了你。”
司輕寒低下了頭,商徵羽看不見他眼裡的神色,只聽出他語氣裡的自嘲。
“阿羽替孤出一回氣便是瞎胡鬧了麼,那是不是日後有誰折辱孤,孤也需要聽之任之?”
司輕寒微微抬眼,他仔細地看著商徵羽的眼睛。
他在觀察,也在期待,期待他又能說出什麼樣的話來給他驚喜。
“自然不是。”
商徵羽立刻道:“只不過尊卑有別,這是草民該銘記的道理,我父親教訓我亦無錯,但殿下說的不對,殿下是古國儲君,尊貴之軀,不該被任何人羞辱。”
“如今殿下尚年輕,我相信殿下將來必定能成為頂天立地的國之棟樑,總有一日,不會有人敢再對您有半分不敬。”
司輕寒笑道:“還是第一次有人和孤說這樣的話。”
商徵羽想,他以前到底遇到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商徵羽想不明白,為什麼書中原主會那麼怕太子呢?
肯定是她欺負小太子,後來小太子黑化秋後算賬了吧。
哼,某種意義上也算活該。
商徵羽可不希望為了杜絕太子黑化,就將他打壓成一個自卑的人。
他可是儲君啊,該有一身榮光和傲骨的。
“草民不知旁人過去都和殿下說些什麼,但是草民就是有一種感覺,殿下是一個很好的人,是該有繁花錦繡的一生的。”
司輕寒垂下的眼睫投下一片陰影。
他可不是什麼很好的人,他的人生也早就是一片漆黑,腐爛發臭,更別說什麼繁花錦繡了。
商徵羽,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司輕寒抬眼之後眼裡含笑,似乎真的很高興,上前擁抱了商徵羽一下。
“謝謝你,阿羽。”
商徵羽愣了一下,只覺得渾身的痛楚都加劇了十倍。
她渾身都僵了僵,倒吸一口涼氣道:“疼,疼疼疼……”
司輕寒慢慢地放開他道:“抱歉——”
商徵羽伸手製止了他的歉意,緩了半天道:“我沒事,不要緊緩一會就好了問題不大。”
她像一個八旬老大爺一樣弓著身子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站直。
又可憐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