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丁博的話，他轉過頭來。
溼發遮擋了他的眉眼，沈知意只聽見他沒什麼語氣地道：“滾。”
很低沉。
很好聽的聲音。
丁博被他嚇了一跳，又聽他語氣，感覺被羞辱，當即惱怒道：“讓我滾？趁老子沒動手之前，你給我滾！別在這礙事！”
男人瞥了他一眼，沒動。
丁博皺眉，快步走上前，伸出手指指著他：“我叫你滾，你聽見了沒——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下一秒便是他聲音變形的慘叫。
只見男人抬手直接將他的手指捏住，而後毫不猶豫——掰斷！
沈知意聽見清脆的咔噠聲，渾身顫了顫，有些害怕地看向男人。
然而，男人面色毫無變化。
就好像他掰斷的不是一個人的手指，而是一根蔥一棵草一般，神色淡然，儼若閻羅。
沈知意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只看見男人面無表情地，伸出拳頭對著丁博的臉就是一頓猛烈的攻擊。
滾燙的血滴濺在他臉上，又很快被大雨沖刷，不見蹤跡。
丁博一開始還能發出幾聲慘叫，後面就只剩含混不清的嗚咽了。
男人的動作卻不停。
“不！不要再打了！”沈知意不敢再看下去，掙扎著站起來，快步衝了過去。
男人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沈知意慌亂之下，顧不上害怕，只得一把抱住男人的一隻胳膊，死死拉住他：“別再打了！再打他要死了！”
在她貼上去的那一刻，男人便下意識地抽手甩開她。
然而下一刻，男人動作頓住。
似乎渾身僵硬了一瞬。
他的視線先落在被她抱住的胳膊上，而後……才緩緩轉移到她的臉上。
沈知意這才看清楚他的臉。
雖然溼發遮擋住眉眼，看起來有些狼狽。
可是男人長了一張極為俊美的臉，五官筆挺優越，氣勢更是卓然。
他平靜地看著她：“打死了，又怎麼樣？”
沈知意並沒有去深究他語氣中對生命的漠然，只是認真地看著他，輕聲道：“不怎麼樣。但沾上這樣的人的血債，不值得。”
丁博已經昏迷，倒在地上，身下是一片血水。
男人看見地上的猩紅，眉眼中閃過一抹躁鬱。
見他沒有再動手的意思，沈知意鬆口氣，鬆開了他的胳膊，低聲道：“謝謝你，你先走吧，這裡我來處理。”
男人看著被她抱過的胳膊，沒說話，也沒離開。
沈知意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話。
她檢查了下，確定丁博還活著，給丁博找了個東西擋雨，以防他傷勢加重，又走回樓道里，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來。
剛準備打電話給醫院，手機屏幕閃了閃，居然直接關機了。
大概是剛才她淋了雨，手機進了水，這會兒直接被燒壞了。
這下可能得買新的了。
她有些肉疼，將手機擦了擦，攥著往樓下走去。
回家路上借了個手機打了個急救電話。
她餓得厲害，又順路買了份蛋炒粉做宵夜。
一路踩著水到了樓下。
聽著身後傳來混著踏水聲的腳步聲，她拉鐵門的動作頓住，回過神，正對上男人的雙眸。
他有雙墨色甚濃的眸子，靜靜看著她時，顯得過於冷淡，還有些陰鬱。
但因為過於專注，反倒讓她生出一種，此刻他的世界裡只有她的錯覺。
她讓他走，他不僅沒離開，還跟了她一路。
一個大半夜光著身子站在雨裡，一齣手就險些打死人的陌生男人，怎麼看都是最好別招惹。
可即便並非出於本意，他卻實實在在地“保護”了她。
是她這麼多年以來，不可多得的溫暖善意。
讓她，很想抓住。
她靜靜看了他幾秒，低聲道：“你沒地方去嗎？”
男人俯視著她。
她又道：“要是沒地方去的話……今晚你要跟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