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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這次約見的地方是惠譽茶樓。

昨兒個才在明樊樓鬧出笑話,李沐桐再是厚臉皮,近期也不會再去了。

推開包廂的門,林採安宿醉沒醒徹底,還蔫巴的歪在椅子裡,秦雲念已經衝過來,拉著李沐桐上下打量。

“宋三郎回去沒有為難你吧?”

那架勢簡直生怕好友缺胳膊少腿了。

李沐桐好笑之餘,心窩裡也暖融融的。

“我沒事,好歹還掛著個公主名頭呢,他一個駙馬能把我怎麼樣,總不能真把我打一頓吧?”

秦雲念吃驚的看著她。

林採安懶散的打了個大哈欠,“雲念我就說了吧,我們長熙是真的放下了,才不是故意為渣男作賤自己。”

秦雲念鬆了口氣的笑道,“長熙你能想開就最好了,你之前那般在意宋三郎,還以為……罷了,不說了。”

李沐桐由著秦雲念牽她上了矮榻,林採安立即往裡挪了挪,騰出位置。

才動一下,林採安就抱頭呼痛,灌了兩杯冷茶才好點。

看林採安的難受勁兒,李沐桐也覺得宿醉不舒服極了。

懊惱道,“喝酒還是誤事,今後可不跟你們這麼喝了。

說起來,採安你保證過昨兒瞧的那出戲,不會被人知道吧?”

李沐桐可以不在乎宋知衍怎麼想,但是她昨兒那麼一鬧還是出格。

當眾說要納面首什麼的,若是傳到父皇耳朵裡,她少不了要挨一頓批。

父皇雖然疼她,可到底先君臣,後父女。

還是要考慮著身為臣子的宋知衍的心情。

要再實錘了她跟林採安看光膀子的男人,那罪名可就大了去了。

很多事偷摸著來,不放在臺面上,那就無所謂,一旦傳了出去,麻煩可就無窮盡了。

林採安,“長熙你就放心好了,明樊樓但凡還想開下去,就不會讓人抓到把柄的。”

在京城開著的酒樓,哪個沒有背景。

林採安這麼說了,李沐桐終於放下心來。

秦雲念揶揄道,“而且昨兒長熙放話時候,被你駙馬撞到,其實還是好事。”

李沐桐,“怎麼說?”

“說你是故意作戲給他看,爭風吃醋唄。”林採安附和。

李沐桐,“……”

這麼一說,倒確實是以前她會做的事。

前有宋知衍跟秦四小姐鬧風流韻事,她就假借醉酒要納面首,也說的通。

林採安還教李沐桐怎麼圓了邏輯,若是今後大慶帝責問,該怎麼回答。

也就兩好友確認了李沐桐確實改變了心意,才敢這麼提議。

李沐桐未必會採納建議,還是謝了她們的好意。

林採安攬著她肩膀,“長熙你放下了就好。先前雲念可操心了,生怕你這麼傻呼呼的一條路走到黑。”

秦雲念反駁,“明明你自己也操心,今兒還給長熙備了憶苦思甜曲。”

李沐桐立即警惕,“別又是什麼不正經的東西吧?”

林採安不屑道,“怎麼會呢?

就是講了農女的日常,就把一群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們給嚇壞了。

連近來婚嫁行情都給改了,鬧著寧可做世家名門妾,不做寒門妻的。”

“一首曲子而已,能這麼厲害?”這麼一說,倒還真勾起來李沐桐的些許好奇。

“那就聽聽唄。”秦雲念故意賣了個關子。

李沐桐同意了。

很快歌姬跟琴師陸續進來,擺開陣仗,熟練的唱了起來。

曲兒唱的果然就是鄉下農女看似普通的一日。

從天不亮就一直忙忙碌碌,完全不停歇,做不完的農活,忙不完的家務。

一直等到天黑透了,村裡犬吠鳥鳴都聽不到了,農女才能在家人的呼嚕聲裡,自己爬上炕角去休息。

睡不了兩個時辰,迎接的又會是她疲憊的新一天。

曲子內容過於沉重,但曲調又纏綿,頗有娓娓道來之感。

一曲終了,李沐桐好似還沉浸在曲中農女的疲憊之中。

林採安嬉笑跟李沐桐打趣,“長熙,怎麼樣,聽完有沒有戀愛腦死了一地?”

李沐桐想了想,自己前世被囚禁別院至死,跟這農女日夜勞作,說不準哪個更慘。

而且所謂死戀愛腦,李沐桐卻有不同的感悟,“姑娘清貧,卻有個愛她的人。”

“晌午姑娘做草豆腐,那要費許多水,卻沒有她挑水的活兒。

曲詞事無鉅細講了那麼多,總不至於故意不提她挑水,那就定然還有旁的人幫她。”

林採安跟秦雲念目瞪口呆,萬沒想到這曲子還能有這樣的解讀方式。

李沐桐繼續回憶,“還有煮新鮮野菜粥,也沒提何時挑了野菜,想來是先頭姑娘除草時候陪她去的那人在一旁挖了來的。”

“說明姑娘身邊有個一直陪著她吃苦做事,還能看到她付出的人在。”

李沐桐想到了自己。

一個屋簷下的夫妻,最大的殘酷莫過於無視了。

任她這麼大一個活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晃盪了六年,愣是沒法入宋知衍的眼。

還能有比這更諷刺,更無力嗎?

那邊林採安也是無語住了。

“我開始懷疑我們公主殿下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聽你這意思,若你們家那位三郎淪落到挖野菜的地步,你只怕立即能放下前塵過往,陪他去吃苦了。”

李沐桐佯怒要打她,秦雲念抿嘴直笑。

打鬧間,掌櫃的來敲門,說是惠譽茶樓裡辦了詩會,來了不少學子,其中有位就是“憶苦思甜”曲兒的作者,問她們可要見見。

李沐桐剛要拒絕,林採安率先開口。

“見吧,我要看看這作詞者,是不是真是個疼妻子的。”

說著還故意回頭看了李沐桐一眼,弄的她好氣又好笑。

“我隨口一說,你還跟我較上勁來。”

林採安灌口冷茶,又隨性的往嘴裡丟了枚葡萄,活脫脫一個女紈絝。

“看看又怎麼啦?長熙你就不好奇作出這曲兒的人,是什麼樣子?”

李沐桐真沒興趣,“萬一是個鬍子一大把的老頭子呢?有什麼好看的。”

秦雲念也一道擠兌,“做這種曲兒的,肯定都是寒門出身。剛才是誰說的,寧做高門妾?”

林採安不以為意,“我就是高門,誰配讓我做妾?就算我敢進宮,長熙你老爹也不敢收我啊。”

這話大逆不道,可確實是。

林採安是應國公府的獨女,外祖母是如今大慶帝的同胞親姐,算起來,林採安還是李沐桐的侄女呢。

就衝應國公府的權勢,還這層血緣關係,林採安還真進不了宮。

大慶帝再是好女色,也不能色到親姐姐的外孫女身上。

只要不入皇家,還真沒幾個男兒家世能高到讓林採安做妾。

沒一會兒,掌櫃的去而復返,他身後跟著的竟是一名年輕郎君,生的還頗為俊美。

李沐桐直接怔住了。

怎麼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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