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宫中注定无人安眠。
自家爱妃受了委屈,乾元帝自然要去安抚一番。
精贵的首饰绸缎流水般地送进了瑶光殿,宋蕴锦的喊冤哭诉却在皇帝一句“此事母后已有论断,你暂且受些委屈”的警告下嘎然而止。
她不得不忍下这奇耻大辱,心中已将和泰公主与沈鸢这对婆媳恨之入骨。
凤仪宫的宋皇后听罢瑶光殿传来的动静,在幽暗的烛火下发出一声嗤笑。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也不知是在嘲笑宁婕妤,还是与之同病相怜的自己。
她的嫡子慎王基本已夺嫡无望,如今宋家只能寄希望于宋蕴锦和六皇子身上。
曾经相亲相爱的姑侄已不复存在,唯余争斗与算计。
后宫风起云涌,秦赫在某日下朝路上被一个小公公拦住了路。
秦赫认得对方,日后宁贵妃殿前的大红人,今日宁婕妤身边的掌事太监。
对方的来意秦赫心知肚明,他如常一样随着得宝公公去了揽月阁。
此地乃是宋家所剩无几的一处茶楼,眼下由宋大公子经营。
二人进了雅间,秦赫不等对方寒暄,便直接开口。
“不知公公找微臣所为何事?”
“想必世子应听说了前几日令堂的所作所为,娘娘为此十分伤心哪。”
得宝公公不料秦赫这般直接,白胖含笑的脸上带着一抹审视。
秦赫面如止水,“子不言母过,家母爱子心切,故行事偏颇,还望娘娘谅解。”
“娘娘自是明理之人,当日并非有意为难世子夫人,不过是不忍见自家姐妹无所依靠。娘娘看重世子的品性,故而才想将宋三小姐的终身托付于您。”
得宝公公不断打量秦赫的脸色,见无不妥,才真正道明来意。
“娘娘心知此举唐突,可眼下她身边已无人可信,唯世子您是她最信赖之人。娘娘特意差奴婢前来,便是恳请您念在昔日两家的情分上,给宋三小姐一条明路。”
秦赫沉默片刻,无奈苦笑。
“娘娘所求,微臣怕是无法做到了。家母如今对宋家人颇有微词,断不会同意宋三小姐进府的。若要强求,只怕适得其反。”
“不过若只是为宋三小姐找个好人家,微臣倒是可以略尽薄力。”
得宝公公心知他言之有理,眼下确实强求不得,只能附和道:“哦……世子这么说,想来是有人选了?”
秦赫颔首一笑,“康乐伯的嫡次子徐二公子,刚及弱冠却已是今科进士,听闻尚未婚配,微臣觉得其人堪为宋三小姐的良配。”
“哦……如此说来,这徐二公子倒是难得的才子佳婿。”
得宝公公目露沉思,显然有所意动。
“微臣只是对徐二公子的才学有所耳闻,公公若有意,不妨派人查查他的底细,若有不妥,微臣自当为宋三小姐另寻一门好亲。”
秦赫心中暗自冷笑。
徐家有个女儿在宫中为嫔,膝下只得一个庶出公主,向来以宋皇后马首是瞻。
如今宋家既已决定押宝六皇子,只要宋蕴锦稍加暗示,徐家未必不会改弦易辙。
正好徐诫也需要一个出身高贵,但娘家并无权势的女子为妻,如此方便安置他那个远在涿州,已生了庶长子的美艳外室。
宋蕴姝便是那落毛的凤凰,况她容色不俗,能拥美入怀,一举两得,想必徐诫很乐意做个顺水人情。
至于宋家人会否答应?
秦赫无声嗤笑,只怕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徐诫与自己家世相当,才貌双全,前途看似一片坦荡,若能得其正妻之位,宋三小姐又怎可能纡尊降贵给人做妾?
一个心思不正,一个另有图谋,可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门好亲?
前世徐诫直至婚后两年,豢养外室之事才得以败露,最后被其岳家大理寺卿告上勤政殿,为此丢官折面,一时沦为京中笑柄。
他倒是十分期待,日后徐宋两家狗咬狗的场面。
得宝公公不知秦赫心中所想,见他态度恭谨如昔,并非敷衍,遂将此事彻底上心,决定回宫便向婕妤娘娘复命。
秦赫将对方的心思了若指掌,轻抬茶盖,掩去目中的讥诮。
随后两人各怀鬼胎地寒暄几句,便匆匆作别。
如此相安无事地又过了半月,某日沈鸢正与二夫人、三夫人并秦二小姐在府中打马吊时,蒋氏身边的一个丫鬟“无意”说起了近日京中的一则桃色绯闻。
“听说那宋三小姐在福禄寺上香时,不小心崴了脚,被那康乐伯府的二公子抱了个正着,许多人都亲眼瞧见了。后传出风声,说徐宋两家本有意结亲,那日正是在彼此相看,约摸过些日子,两家就该传出喜讯了。”
沈鸢知道这是蒋氏特意让人说给自己听的,毕竟那日她在瑶光殿“受辱”之事,如今在京中贵妇圈已不是秘密。
只是这绯闻传得有些蹊跷,大半个京城都知晓了,届时两家若不结亲便难以收场了。
暗中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某世子深藏功与名。
果真没过多久,便听闻宋三小姐与徐二公子订了亲。
据说康乐伯与伯夫人章氏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是捏着鼻子认下的,订亲那日的聘礼给的十分随意,让宋三小姐落了好大的没脸。
此事又成了一桩谈资和笑话,被外人非议了许久。
不过这些都与沈鸢无关了,她最近有了新的烦恼。
公主婆婆开始催生了!
眼下她和秦赫的情况是:已同床,尚未睡。
对沈鸢而言,睡不是问题。
她不是不通人事的纯情少女,这方面并无太大的心理负担。
孩子才是关键所在。
一旦有了孩子,她在这里就有了羁绊,以后的事就很难说了。
但睡的目的就是为了生娃,不生娃就没必要睡,她陷入了死循环。
不过很快沈鸢就不必为此纠结,因为秦赫要出京公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