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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许秀清重重摔在地上,手被锋利的野草划破,膝盖处传来的剧痛让她近乎绝望。

但她不能停,在这个时候她必须勇敢起来。

许秀清哭着,咬牙在野草中匍匐前进。

直到工厂在她身后隐没为一个小黑点,她倚靠在粗树干上,颤抖着手拿出手机。

手机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一半是管家打来的,一半是父母打来的。

她慌忙拨回父亲的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秒接。

“秀清,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爸爸,你快来救我和我的同学。我同学把逃生的机会给了我,一个人留在废弃的工厂去面对那些坏人。”

许秀清哭得喘不上气。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从高处摔下来的疼痛麻痹了她的神经。

“快,把定位发给爸爸。别怕,没事的,爸爸马上报警。”

“不要报警,不要报警,警察和他们是一伙的。绑架我们的人是谢与淮,爸爸你快带人来。绵绵要被她们折磨死了。”

“好,好。把定位发给爸爸,爸爸妈妈马上来救你。乖宝,别怕。”

电话挂断,许秀清隐蔽在密林中,给许华国发了个定位消息。

天黑的可怕,月亮发不出光辉,伸手不见五指,时不时能听到乌鸦的啼叫声。

许秀清想起苏绵绵说的话,她不敢停留,忍着疼,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着隐约有光亮的方向跑。

H国各种教会盛行,她不是一个信教徒。

但这一次,她诚恳地向上天祈祷,愿意用一切换得苏绵绵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回来。

不管是哪个教的神明,她都愿意交换。

#

苏绵绵瘫软在地。

身后脚步声响起,她背后直冒冷汗,浑身不自觉战栗。

“苏同学,你真不乖啊。你把人放跑了,坏了我的事情,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是谢与淮的声音。

苏绵绵缓缓闭上眼睛,将脑海里对逃出去的幻想定格。

她死了,奶奶怎么办?

“苏绵绵,你一直都是个惹事精,你知道吗?”

手腕处划破的血肉被少年踩住。

苏绵绵疼的弓起身子,险些惨叫出声。

她强忍住,巴掌大的小脸惨白。

下巴被忽然攥住,她的双眼被谢与淮用手指强行撑开。

昏暗的月光下,少年精致的脸像是地狱里最具蛊惑的恶魔。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好朋友许秀清一起弄死,让她下去陪你的。”

苏绵绵不畏他的目光,虚弱开口:“谢与淮,你也有喜欢的人吗?”

谢与淮忽然顿住,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少女的音颜,在此时此刻和苏绵绵重合。

他被吓到,苏绵绵怎么可能和他心爱之人相提并论?

谢与淮手中力气加重:“苏绵绵,你什么意思?”

苏绵绵面露讽刺,被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情深恶心到反胃。

“谢与淮,原来你也有重要的人啊。你这样的人,也配得到爱与救赎吗?”

“你找死。”

谢与淮没由来的慌乱。

他猛地站起身,将苏绵绵踹到了墙角。

一个低等的下层人又能翻出什么花样?

过了今天,苏绵绵的骨灰就会消散在风中,他曾经的罪孽也会跟着一起掩埋。

所有的事情,都会彻底结束。

谢与淮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想要去找棉花糖求得心安。

望着手机屏幕,他表情凝固。

三个小时了,棉花糖还没有回他的消息。

消息一直停在他分享的那张天空的照片。

谢与淮心中烦躁更甚。

【糖糖,人呢?】

【理理我,好不好?】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淮哥,我们都吃完饭了。是不是可以……”

一群人堵在门口,望向苏绵绵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欲。

谢与淮走出小房间,径直坐在门外中央位置的板凳上。

其中一个小跟班斗胆开口:“淮哥,你不一起吗?”

谢与淮声音低沉,不耐到极点:“滚。”

苏绵绵瑟缩在墙角,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曾经殴打过她的面孔走进。

韩嘉熙得意洋洋地站在门口冲她笑。

金海英启唇做口型说:“婊子就是婊子。”

她被一双双大手拖出角落,完全暴露在从通风口倾泻的月光下。

苏绵绵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四肢却重新被粗麻绳死死绑住。

撕碎的衬衫堵在她的唇齿中。

少女绝望地倒在皎皎月华铺成的白玉瓷。

她发丝凌乱,雪白的肌肤上遍布青紫的痕迹。

像是一个精致的破布娃娃,因为被人为的折辱,徒有外表的光辉。

又像是被堕入地狱的天使,只允许在黑暗里受辱,再也没有重见光明的权利。

手机掉落在墙角,新消息源源不断地由一个叫秦淮的人发来。

【糖糖,沉迷学习都把我忘了是不是?】

【没关系,你忙吧,我等着你给我发消息。】

【糖糖,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啊。我每天守着手机,就等着你给我发消息。】

【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我每天都会想你无数遍,想你想到发疯。我总是会幻想,我家糖糖会是什么样子呢?我家糖糖的声音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但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会很爱很爱。】

……

破碎的啼哭从布条中溢出,谢与淮听的愈发不快。

他抬眸,扫了一眼小房间里的场景。

纯白的月光下,最刺眼的,是那双破碎的眼睛。

金海英三人兴致勃勃的在旁边录像。

谢与淮隐匿在无尽的黑暗中,没有看下去的兴趣。

手机里迟迟没有等来的回音,让他忍不住想打一通语音电话。

两人相识近九年,从来没有过语音或者视频电话。

他害怕心爱之人对他的厌恶,所以总是保持着合适又恰当的距离。

谢与淮对着语音电话的拨通键发呆。

工厂外,汽车引擎声作响,接着门被猛地踹开。

“爸爸,就是这里。”

许秀清带着许华国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汉城最高级检察官派来查前总统贪污一事的刑警。

刑警们举着枪支,谢与淮薄唇微抿,凶恶的眼神投向最前方娇小的小姑娘。

“你,真是不怕死啊。”

许华国将女儿护在身后。

“谢小少爷,我家女儿做错了什么,值得你们这样大费周章地绑架她?”

谢与淮冷笑:“许总,没教过自己的女儿不要多管闲事吗?”

“爸爸,救人!别理这个畜生。”

许秀清不在乎谢与淮的威胁,只想让苏绵绵平平安安归来。

她小手攥着刑警队队长的臂袖上的队徽拼命地往小房间里跑。

跟着谢与淮混日子的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早在听到动静之前就慌乱地收拾着穿上了衣裳。

最中央的少女倒在地上,衣不蔽体,浑身青紫,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她身上的血液是鲜红的,倒映在肌肤的月光是无瑕的。

许秀清捂着嘴,大颗大颗泪珠掉落。

她颤抖着手,扑上去,将苏绵绵抱在了怀中。

“对不起,我,我来迟了。”

怀里的少女没有回应。

跟随在许秀清身后的刑警队队长背过身,严肃的声音软和:“先把人送去医院。”

许秀清慌乱点头,她将外套脱下来裹在苏绵绵身上。

刑警队队长派遣女警将人送上了救护车。

许秀清捡起墙角掉落的手机,跟了上去。

谢与淮一行人全被押上了警车。

救护车里,苏绵绵宛若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木偶人,眼神空洞又麻木,像是丧失了所有生机的草木,枯萎凋零在了暴风雨中。

许秀清握着她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是我没用。”

“不是你,是他们的错。”

担架上,少女声音虚弱地可怜。

许秀清哭得更凶了。

她仰头,泪水顺着脖颈滑落。

为什么苏绵绵就得遭遇这一切?

“秀清,手机……”

苏绵绵撑着地,要坐起来。

许秀清忙把自己手机递了出去。

苏绵绵打开直播间,将摄像头对准自己。

手机屏幕里,苏绵绵将外套脱下,将自己的身体暴露无遗。

直播间,一时涌入无数人。

“绵绵……”

许秀清声音里含着担忧,可很快,她就明白了这么做的真正用意。

“直播间的朋友们好,我是仁川外国语大学金融二班的苏绵绵,今年二十岁,也是今天下午在仁川高速公路上用鲜血引路求救的受害者。如你们所见,因为警察的不作为,施暴者的变态,我刚刚遭受了一场恐怖的欺辱。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始作俑者正是未来的谢家继承人谢与淮,与此同时,我也长期遭受金海英、朴宝珍和韩嘉熙三人的校园霸凌。我一次又一次的求救并没有让正义得到伸张,换来的反而是我的账号被封禁。”

直播间里炸开了锅。

【现在的小姑娘想火想疯了吧。】

【这小姑娘身材还蛮正点的。】

【为什么不报警啊,找我们有什么用?想火想疯了吧。】

【未知全貌,不予评价。】

【能被这样对待,这女的自己肯定也有什么毛病。动不动就把事情发到网上的偏激性格,那个男的能受得了啊,我反正受不了。她要是我老婆,我一定打死她。】

【她说的是真的,我今天就在公路上,还拍了视频。公路上全是血,车里后备箱的人还在求救,警察非但不管,还把围观的人全都赶走了。我等会儿就把视频发出来。】

“在我遭受长期霸凌的过程中,我无数次报警,无数次反抗,无数次道歉,无数次忍让。直播间的你们听到这个无数次,可能觉得有些夸张,但这场霸凌,持续了整整五年,一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于我而言,是数不清的黑夜,流不完的眼泪。即使我有错,但我觉得这不是我遭受这一切的理由。”

【编的好夸张啊,女的都爱写小作文吗?】

【不是编的,我就是这个学校的。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神,每次考试霸榜第一,但遭受了他们全班百分之九十的人的针对。】

【能被这么多人针对,自己八成也有问题。】

【不是这样的,那群人欺负她是没有理由的。没有她,也有别人。苏学神,真的蛮可怜的。】

【现在编故事的网红也会买这么多水军了吗?还是那句话,未知全貌,不予评价。】

铺天盖地的谩骂涌来,苏绵绵继续说道:

“我今天将这一切发到网上,是想将这群人丑恶的嘴脸揭露。正义或许永远不会到来了。他们那么光鲜亮丽的活着,而我,却被打入深渊。这不公平。我也希望,每一个遭受了侵犯的女性,不要觉得这件事是丢人和可耻的。应该觉得丢人的是施暴者。错的不是你们,而是心怀歹念的恶人。大家都要好好活下去。”

……

下一秒,直播间被封禁。

直播虽然被封禁了,但网友们截到的视频却传开了。

一场直播,让此事受到了空前的关注。

每一位媒体工作者闻风出动,加班加点的写稿子。事情被顶上了热搜,谢与淮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了热搜上。

警察局,少年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坐在审讯椅,捧着手机。

对面的警察,还在执着地询问:“谢与淮,请你积极的配合我们的调查。”

谢与淮没理。

下一秒,手机里弹出一条新闻。

#谢家未来继承人谢与淮疑似霸凌同学。#

谢与淮盯着手机里自己的名字,怒不可遏。

他无所谓自己的名声,却害怕心爱之人对于谢与淮三个字产生厌恶。

“谢与淮,请你……”

谢与淮猛地抬头,他双眼红的可怕,死死地盯着对面的警察。

“谁把事情说出去的?”

两个警察被吓住,被一个二十一岁的少年带来的压迫感汗毛直立。

“不说?”

谢与淮低头,点开热搜。

他微眯起双眼,热搜里的视频是一张熟悉的脸。

少女赤裸着,在直播间里展示着血淋淋的伤疤和屈辱的证明。

她神色坦然,眼睛里却带着绝望地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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