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哥哥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问道,她穿着小花裙,坐在小凳上托着腮帮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一只铁盒子。
旁边的女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打开铁盒,拿出一个月饼,“喜儿,中秋过了大半个月了,月饼再不吃就要长霉了。”
小姑娘接过月饼装进盒子里,不依不饶地问道,“你不是说哥哥过中秋节就会回来吗?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女人神色黯然,“哥哥等你长大了就回来了。”
“我要多大才算长大?”小姑娘很认真地问。
女人叹了叹气,摸着她的头说:“等到25岁,你就长大了。”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再闹了,安安静静的看妈妈在白布上绣着一个很特别的图案。
这时,一个男人抓着两本泛黄的书进了院子,怒气冲冲地摔到地上,“紫烟,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完全压制住喜儿的记忆和恶怨,你还教她这些东西,等她长大了……”
女人慌忙把白布塞进了搁在腿上的小竹篮里,爱怜地摸着小女孩的头,坚定的说:“村长,喜儿是跟着我长大的,她从小便有一副热心肠,以后肯定也是个好孩子。”
“她是带着邪恶的预言来的,万一都变成现实了,你对得起大榕树村的男女老少吗?当初要不是你执意要让她生下来,我也用不着整天提心吊胆。”村长语气咄咄逼人。
女人捡起地上的书,“我教喜儿这些,是为了有一天她能更好的保护大榕树村。”
“好!万一预言真的变为现实,你就好好的活着给全村人收尸吧!”村长气得拂袖而去。
女人这才把手里的书递给小女孩,“喜儿,书是你文伯送你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知道了吗?”
小女孩点点头,高高兴兴偎在她怀里翻阅着,她则从小竹篮里拿出那块白布,接着绣了起来。
等等,那个图案不是我在林森左手和自己右手上看到的?我猛地睁开眼睛,天空湛蓝湛蓝,不带一丝云彩,青草的气味真好闻,我翻身坐起来,衣服、头发都是干的,没有一丝掉进水里的迹象。
我迷惘地凝望着流淌的河水,难道,刚才是在做梦?亦或是身体不适时产生的幻觉?
若是这样的话,衣服和头发上的腥臭味怎么没有了呢?是谁要致我于死地?又是谁救了我?我起身四下寻找。
坐在桥墩下望着我微笑那个帅哥不是忘尘吗?我开心地奔去,“忘尘,谢谢你救了我。”
“救你?”他一脸茫然,“喜儿,你睡糊涂了吧?我什么时候救你了?”
我更困惑了,拍拍胀乎乎的头,莫非只是做梦?“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乐呵呵地说:“接了个任务,从这里经过,刚好看到你悠哉悠哉躺草地上睡觉,也想学你偷个懒。”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你来的时候没见到什么?”
“有见到啊!”他耸耸肩,“见到一头小猪睡得正香,叫都叫不醒。对了,看你气淡神闲的样子,大概是任务快完成了吧?”
提到任务,我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踢着岸上的鹅卵石,忍不住跟他抱怨道,“忘尘,你知道吗?我要找的不是人,而是枭神。我想我是完不成任务了……”
他拍拍我的肩,和颜悦色的劝说道:“怎么连试都没试过就放弃了呢?做人要敢拼敢闯啊!身为神圣的摆渡人,你就忍心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别人含恨离开这个世界,最后转世投胎不得,灰飞烟灭吗?这与你要做好人的座右铭相符吗?虽然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会遇上诸多阻滞,但只要我们用心做了,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这番话说得我羞愧难当,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他接着鼓励我,“既然上面给了你机会,就努力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吧!”
对,为了大榕树村,我也不能轻言放弃,“那个……可以借点钱给我吗?”犹豫了半天,我终于开口了,他爽快的问我要多少?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要多少,又怕借多了还不起,“大概得一千吧?”
他硬塞了两千给我,并交待不用急着还。
我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百乐镇与我们宝石镇大有不同,看起来十分富裕,街道干净整洁,商铺林立,车水马龙。特别是朱镇长家热闹非凡,门前停了好几台豪车。
不清楚怎么回事,镇上的人对我带着强烈的敌意。所以,我打听榜眼的学校时,他们爱理不理,甚至有一位老太太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威胁道,“小丫头片子,我们朱镇长可是天大的好人,你要是敢打他们家的主意,我们百乐镇的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走了很远,她似乎还不解气,仍在骂骂咧咧,我隐隐约约听到她说,“你以为我那么傻?会告诉你榜眼在东平警校?”
榜眼似乎并不惊讶我会找来,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傲然问道:“了愿?来这里给谁了愿呢?”
此刻,我们在风云网吧的土豪包间,虽然很窄小,但有冷气,安静,一个小时才二十块钱,既方便谈事情,又便宜。
“是你奶奶楚晴子让我来找你的。”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我直接切入主题。
听了我的话,他嘴角轻轻上扬,“呵呵,我妈真是料事如神,说吧,到底谁派你来的?”
“你奶奶让我来找你的,她只有八天好活了,最想见枭神,大概你知道在哪里找吧?”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着,戏谑地问:“这么说,你见到我奶奶了?”
我肯定地点点头,他嘲讽道:“我奶奶已经死了五年了,你能见过她的话,估计你早死了吧?”
为什么连他都不知道楚晴子还活着?珊瑚对楚晴子活着的事讳莫如深?楚晴子如同一具死尸般的在那栋死气沉沉的房子里生活了整整五年,也许,枭神便是这五年来让她活下来的唯一的信念吧?想到这里,我的心隐隐作痛,并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到她。
不管朱榜眼相不相信,我把小河旁旧楼里的所见所闻简洁地说了一遍,珊瑚扮鬼吓唬我们这一节被我忽略了,当提到楚晴子手臂上长满了鳞片时,他的神情由看好戏变成了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为了验证我说的话,我们一同回了百乐镇朱家的旧房子里。
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门轻易地打开了,屋内的陈设跟我之前看到的一样,然而,瘫痪在床的楚晴子不见了!
别看朱榜眼年纪不大,心思却相当慎密。他快步床边,掀开被子,只见雪白的床单上一大片淡黄的水渍,散发出浓浓的尿骚味,看来人刚走不久,而且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收拾。他捡起枕头上的几条白发,面色凝重。
“会不会是你奶奶情况不好,送医院去了?”我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
他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你记不记得我们经过河边的时候,见到了什么?”
经过他的提醒,我想起有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背着一只很大的背篓,低着头沿着河岸大步流星地走去,背篓上用一块布搭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里面装的什么。
我一惊,“你是说……?”
“很有这个可能。”顿了顿,他认真地问道,“你真的是摆渡人?真的只是为了帮我奶奶达成心愿?”
我看着他的眼睛,“是的。所以,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他不说话,缓缓地走动着,指尖时不时在家具上轻轻抚过。到了床边,他弯腰提起踏板上一双崭新的绣花鞋看了许久,双眼流露出深深的眷念。
“太过分了!”他低吼着坐在床沿上,抱起枕头,把脸埋了进去。
我不想打扰他,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抬起头来,眼睛通红,“我也不知道枭神在哪里,也许,你可以去九龙湖市万宗县打听一下。”然后,他又补充道:“也许有人已经注意到你了,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