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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许志卿笑了笑,赶紧起身,拉着两位坐下。

怎么说呢,这二人与自己好像有一些过命的交情,但如果单凭救过他们一命,就指望他们死心塌地替自己卖命,只有书呆子才那么想。说到底,只有利益才能真正地栓牢他们的心。他今天在大家伙面前给足了二人面子,交给他们的事,多多少少有些油水,而且二人在所里的地位亦是空前拔高。二人内心的得意,都在脸上写着呢。

许志卿亲自给他们泡了茶,“两位叔,我今天算是自挑粪桶啊,还指望你们把我捞上来。事先也来不及和您二位商量,就把海口夸出去了,这是侄儿的罪过。”说着,郑重地朝两位小旗拱拱手,不待二人回应,接着道,“其实,倒也不是心血来潮,我本来就有这般考虑,原想与你们斟酌之后再说,谁知见了大家伙,看到士气低落得不成样子,这才临时给他们打了鸡血,咱总不能这么怂下去,两位叔,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二人对许志卿口中的一些词语不大明白,但整个话的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

杨思进一拍手掌,“世侄,哦不,总旗大人……”

许志卿挥手止住,“两位叔,我再正经八百地交代一句,今后在外人面前你们可能会给我留面子,但咱私下里见面,再叫什么总旗大人,别怪我翻脸啊。”

二人相视一笑,俱是抱拳拱了拱手。

杨思进接着道,“侄儿,你在大家伙面前讲的话太及时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

“老杨说得没错。不过,将来必定银子花得跟淌水似的,只是到哪去捞这么多银子……”

许志卿笑道,“李叔,咱不能开口闭口只谈银子,格局太低了。咱是天子亲军,是为天子分忧,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而银子只是咱办差的附属品,罚没充公的军饷而已。两位叔记住啊,今后就这样跟下面人讲。”

二人再度相视一笑,朝许志卿挑了个大拇哥。

“我和老李都觉得,既然世侄敢那样讲,定是有个办法。快给说说吧,别再吊着我们了。”

许志卿笑着点了点杨思进,“办法倒是有,但是呢考虑得还欠成熟,需要两位叔帮衬帮衬。第一个办法,从那些富户豪绅入手。我听杜县尊讲,本县数度遭遇贼乱,每次贼人举事,皆是大肆洗劫掳掠。那么,我有两个问题:本县还有多少富户豪绅?他们为什么运气那么好,总是能够幸免?”说完后,许志卿不再开口,专心致志地吹起了茶水表面的浮沫,啜饮一口,品咂有声。然而,二人的反应却尽收眼角余光。

二人对视着,缓缓点头,李文忠忽地脑袋一歪,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又摇摇头。

“世侄,这个办法按说可行,但是也有大风险。”

“说说看,李叔。”

“那些富户保不准背后有靠山,靠山的背后,说不定还结交着封疆大吏,或者朝中重臣,这样的地主豪绅咱最好还是不要招惹。”

许志卿先朝李文忠挑了个大拇哥,“李叔,你看问题非常深,这很好。而且,你是怕侄儿一不留神栽跟头,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但是叔,你看得还不够狠。”

见许志卿明白自己的心意,李文忠心中甚慰,听得他似乎别有见解,便凝神看着他。

许志卿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两位叔,咱这是办的什么案子?知道吗,是通贼,是《大明律》十恶之罪!若是查实富户豪绅勾结叛贼,再大的靠山也只能忙着撇清关系,甚至转过头来求着咱们!”

二人顿时眼前一亮。

“再说,你们初八晚上也亲眼见了侄儿的人品,倘使有什么后果,侄儿独力承担,与其他人一概无涉,你们只管赚银子去。”

两人对视一眼,相与猛击一掌,“干他娘的!”

杨思进赶忙又补充一句,“世侄,我和老李都不是趋利避害之徒,果真有什么不测灾祸,我们两个老家伙拼了命也要把你摘出来。”

许志卿拱拱手,“今天下了值,你们就隐秘找些泼皮无赖、街头混混,分头盯着那些富豪。做这些事你们比我在行,不消我多说。我只要求十二个时辰一息功夫都不能打岔,这一个月天天如此,一有动静马上来报。外面马车里有一百两银子,回头你们拿过去把这件差事先安排好。”

这一百两银子是临走前杜谦送的,许志卿略为推托,就顺手拿了,反正自家大哥,不拿白不拿。杜谦的意思,两人的关系不足为外人道,这正合他的心意:永远也不要让那些对手知道你的底牌。

许志卿的第一个办法教二人大感有门,先前听他的意思似乎还有其它办法,这时都眼巴巴地等着下文。

许志卿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好吧,第二个法子,是从贼人入手。”刚开头,即闭了口,低头吃茶。心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些贼人可是会直立行走的大蟒啊,这个主意怕是要吓到他们。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二人果然眉毛皱着,神色颇为不安。

许志卿淡笑一声,“我倒不是说要去抓贼,剿贼,咱暂时还没有那个实力。你们记不记得,初八晚,那个贼人自称什么来着?”

“好像说是侯大帅手下的人。”

“这个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侯大狗。大狗小狗什么的与咱不相干,大藤峡离这远着呢,我只对武宣的事情上心。”

“贼首提过什么武宣营游击将军。”

“不错!贼首既然自称武宣营的鸟将军,那他们的地盘应当就是本县,说不定营盘还设在本县高山密林之中。只需找些混混,乔装成猎户、樵夫、药师入山细细查访,街面上再使人暗中留意着,定能发现贼人的踪迹。至于下一步怎么做,暂时保密。我告诉你们,这事要是办好了,怕是你们的位置都要动一动,一个总旗是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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