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麥色的茅草屋頂,尹知意有些茫然。
她不是在密林裡中毒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費力地眨眨眼,尹知意慢慢從榻上坐起了身。
抬起受傷的手掌看了一下,兩個血洞還在,但是並沒有發黑發紫或是發青的中毒現象,只是有輕微的泛紅。
抬眼看了看眉眼溫柔的魏南風,輕輕碰了碰有點刺疼的雙唇,尹知意眼中的寒意如有實質。
這輩子她雖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小姑娘,但是上輩子她可是有過十二年婚姻生活的婦人,只是瞬間就知道她一碰就疼,還紅腫著的唇瓣是怎麼回事了。
想到魏南風前日還和周媚兒相攜出行,牽扯不清,再憶起上輩子二人在她痛失親人的日子裡廝混在一起的畫面,尹知意只覺得一股噁心之感在她的胸口盡情翻湧。
顧不得疼痛,哪怕眼含淚光,也用力擦拭著水光瀲灩的紅唇。
尹知意眼中的排斥噁心之意太過明顯,魏南風想裝聾作啞都不行。
儘管內心生出了些許不滿,但魏南風面上仍舊不動聲色,一派雲淡風輕。
“滾出去!”
尹知意冷漠地丟出幾個字,神色淡漠地轉頭看向窗外,對窗邊的魏南風視而不見。
看出此刻引質疑的情緒不太對勁,魏南風也沒有對尹知意的冷漠多做計較,而是聽話地離開了房間。
待房門被魏南風掩上時,尹知意默默摩挲著泛紅的牙洞,慢慢地,意味不明地彎起了嘴角。
同樣是重生的,自然有些事情也是她自己知道別人不知道的。
比如她百毒不侵的體質。
上輩子她能單槍匹馬地獨闖南疆蠱陣,必然是有所依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敢使用危險係數不低的戰術,也有她的算計。
重來一次,有個道理她很清楚,那就是不要所有的寶都押在別人身上,否則你會輸的一敗塗地。
與其處在被動的位置一味地祈求別人,還不如深入腹地,挑其薄弱之處下手,只有和對方站在了同樣的高度,才能理直氣壯地進行利益交換,而不是卑微地祈禱對方能夠日行一善。
尹知意很清楚,只要她身中蠱毒,苗若琪就一定會為她診脈,屆時,苗若琪不可能會發現不了她特殊的體質。
畢竟,確定中蠱人死沒死是每個養蠱人刻在骨子裡的習慣,而研究和蠱蟲相關事物則是她們最大的愛好。
這就是她的籌碼。
任何賭注都具有風險,她這以命相搏的賭局,就更是危險重重了。
好在她賭贏了。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和苗若琪談判。
可是尹知意沒想到,接下來的兩三天裡她幾乎沒有機會見到苗若琪。對方似乎一直處在一種無比忙碌的狀態之中。
苗若琪在忙什麼呢?當然是忙著算計魏南風了。
以苗若琪不服輸又是“老頑童”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輕易放下芥蒂,和威脅她的魏南風和平相處了。
而且她很想立馬得到聖主神龕的秘密,這種急迫的感覺就像百爪撓心一般難受,折磨得她坐立難安。
若是能憑藉她自己的本事撬開魏南風的鐵嘴,誰還管那個答應好的承諾?
中洲讀書人不是有一句話嗎?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她雖不能完全明白其中深意,但是她想就是說女子不講道理吧,既是如此,她自是得名副其實。
然而,即使她使出了渾身解數,依舊沒有絲毫的成果。
第一次交鋒:晚飯。
來到苗若琪居所的第一晚,魏南風一行人非常地客隨主便,十分“客氣”地邀請了苗若琪下廚款待他們。
性格叛逆,野性難馴的苗若琪會心甘情願地為一群不速之客做飯嗎?
當然不會。
再說了,她平日裡沉迷於養蠱、鑽研蠱術,誰有那個下廚的閒情逸致啊!
她自己都是隨便烤點野味摘點野果隨便對付一天的,憑什麼要辛辛苦苦地她為別人做飯?
再加上內心的那點小心思蠢蠢欲動,便趁機在晚飯的米粥里加料了。
說實話,用大鐵鍋熬一鍋沒有糊的粥已經是她的廚藝巔峰了好吧。
至於鍋里加了什麼料,不過是點小東西。
南疆地廣物博,植被眾多,很多不起眼的小草稍微加工一下便有奇效。
無色無味致人昏迷的東西是數不勝數。
苗若琪最開始是想著魏南風能知道神龕的事,應該是同她差不多,都是在古籍上看到的。
而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何處都不安心,若是她就會隨身攜帶。
所以她想把魏南風等人迷暈了就找出那本古籍,然後放出她的小可愛們咬死他們,當然了,那個體質特殊的姑娘,她會留著慢慢研究的。
“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說的就是她們苗家女孩兒。
她的想法很好,可是還沒來得及實行就胎死腹中了。
“你儘可以做手腳,但我們主子說了,他保證,無論你做了什麼最後都只能自食其果。雖說蠱王是燒不死的,但其他的蠱蟲就不一定了,還望姑娘三思而後行。”
苗若琪假笑著送走了魏南風派來傳話的手下,垂頭喪氣地把已經打開的藥包給扔進了燃燒的灶火中,認命地熬粥。
第一局,敗。
第二次交鋒:午夜。
夜深人靜之時,魏南風也早早地睡在了尹知意屋外的竹椅上。
他左手曲肘靠在扶手上,支撐著腦袋,右手規矩地放在腿上,閉目養神。
重生以來,也只有在距離尹知意最近的地方他才能勉強入眠,痛失愛侶的傷痛讓他輾轉難安。
忽然,魏南風的耳骨輕動,放在腿上的右手暗自蓄力。
在一隻小小的黑色飛蟲向他衝來時,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手腕翻轉間,窗外響起了重物落地之聲。
隨手舉起一旁的燭臺,在空中晃了兩圈,黑色飛蟲變成了焦屍,靜靜躺在融化的蠟油中。
魏南風漫不經心地睜開雙眼看著缺了一角的竹椅扶手,冷嗤一聲,復又合上了狹長的丹鳳眼。
窗外,苗若琪揉著被摔在地上砸痛的胸部,一瘸一拐地朝著她臨時的臥房走去——一棵古樹。
站在樹下,苗若琪無語望天。
拖著一條受傷的腿,她還怎麼飛上樹?那男的也太狠了吧。
她的房間被霸佔了還不允許她發洩一下了?
她的蠱蠱只會催眠,又不會造成其他的傷害,至於扎那麼大一塊竹子在她的腿上嗎?
呵呵,看來她今晚只能在地上睡一晚了。
第二局,慘敗。
接下來的一兩天,苗若琪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在各種場景各個地方神出鬼沒,就是為了偷襲。
結果卻是屢戰屢敗,次次嘗試,次次失望。
微笑面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