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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刘才人身边有两个宫女,一个翠拂一个红月,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只不过,刘才人更加倚重翠拂一些。

也是,翠拂性子跟她一模一样,骄横无脑,又惯会仗势欺人,她在外面耀武扬威,旁边就需要有条狗来帮她扯大旗壮声势,翠拂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这也不是说红月就能好到哪儿去。听采月说,红月性格相对而言比较木讷,并不是很得刘才人欢心,平常出去也不怎么带她。红月自己怨不怨那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红月和翠拂两个人,在刘才人那里的待遇,还是有点儿不同的。

翠拂因为经常跟着刘才人一起进进出出,得她喜欢,身边的好东西多得是。而红月,虽然同样是刘才人从家里带进来的,但差一些,连房间都是跟其他人同住的,而不是像翠拂那样,单独一间。

赵巽每月去后宫的日子基本上都是定的,只要让红月出点儿事情,不让她在御前伺候,再将采月换上去,就有机会把阿青和他们遭到的冤情呈给赵巽。宫女不像嫔妃这些贵人这样,成天防着别人来害自己,戒心一个比一个重。想要让她们不当值,容易得很。采月只需要往红月的饭食里做了点儿手脚,就让她当天跑了十几趟茅厕。她要去御前伺候,肯定不能轻忽,这种身体,定然不能放到赵巽面前。然而刘才人对底下的宫人们一向严厉,况且她这肚子不舒服来得又急,她未必有时间跟刘才人报备。

红月着急之下,又害怕被责罚,很有可能随便抓个人帮她。这个人,最好胆小懦弱,平常不吭声不出气,随便谁都能打她骂她。刘才人手下,除了采月这个一直被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宫女之外,还能有谁能这么合适呢?

当然了,就算红月不找她,她也可以毛遂自荐。采月只需要说,她想帮忙,那个时候红月想必也不会腾出那么多精神来怀疑她。

就算这些都不行,红月肚子没出事,那也有其他办法。总之,只要采月到了赵巽面前,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便是要让赵巽看到采月身上的伤,和那个被刘才人打死的小太监阿青的尸体。

当然了,刘才人才不会那么粗心,会把人的尸体埋在她院子外面的桃林里。她这个人,胆小如鼠,只会狗仗人势,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可是人又不是她亲自去埋的,她惊惧之下,又是心虚又是恐慌,哪里还有精力去分辨事情的真实性呢?

对啊,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什么阿青,阿青被埋在了哪里除了当初代替刘才人去处理尸体的心腹之外,谁也不知道。那具尸体,是楚若尔让竹思悄悄买通了冷宫那边,找了具有特点的过来,着人埋在了桃林深处。

反正这会儿那边荒凉得很,也不会有人过去,他们晚上声音小点儿,谁还能发现?

至于采月口中所说的什么“腿断了”,根本就不是这样的。阿青腿有没有断过,刘才人想必也不会记得,只需要把时间说得远一点儿,在还没有进她宫中的时候,她也无从考证。

一切看起来像是真的,就行了。

就算赵巽怀疑,但是采月身上的伤却是实实在在的,医女的验证,总不会有错吧。加上那具似是而非、连刘才人自己都找不出话来辩驳的尸体,还愁不能将刘才人刮下来一层皮吗?

她也没有想到刘才人今天居然派了翠拂出宫。毒打宫人这种事情,跟私相授受比起来,那可就罪名小多了。

只是,让楚若尔有些不舒服的是,如果今天赵巽没有正好碰见拿着送子观音回来的翠拂,是不是就真的打算让刘才人成了刘婕妤,跟她平起平坐?

他那天暗示自己去争,当她真的开始争了,他又做出一种要平衡后宫的模样,难道他不是这个意思,是自己领会错了?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

不可能。楚若尔微微摇了摇头,直觉认为赵巽不可能猜不到这是她的手笔。虽然楚若尔的主要证据是伪造的,但是采月身上的伤是真的,就算赵巽知道,她也不怕。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巽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楚若尔从来不奢望能在帝王身上找到所谓的“爱情”。她一直都很清楚,纵然民间有相敬如宾的传说,但这种传说,始终不适合出现在宫墙之内。她跟赵巽之间,也一直没有那种动心懵懂的感觉。但是如今看到他对一个当初折辱过自己的人还这样优待,楚若尔还是感觉到心中一阵不舒服。

她这样的不舒服毫无来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是在无理取闹。但是如果世间所有情感都能用理智去支配,那天底下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痴男怨女?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自命不凡罢了。

楚若尔在家的时候是嫡女,父母娇宠着长大,到了宫中,一开始便能得宠。虽然比不上陈贵妃,但在宫中也是相当显眼的。后面她被陈贵妃责罚,心中纵然不甘,但也知道在赵巽那里,陈贵妃才是最重要的,自己这个新宠,跟她一比,那重量可就轻了许多。所以后面就算赵巽没有帮她找回场子,她也不觉得失望。

但是今天……

假如没有正好碰上翠拂回来,往后她跟刘才人,还是平起平坐。

输给陈贵妃,她心安理得。但是输给刘才人这种货色,那她心中就不太舒服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在楚若尔心中,陈贵妃才是可以跟她一较高下的人,刘才人那种货色,她是看不上眼的。

越是看不上眼,发现赵巽在处罚她的时候没有顾及到自己,楚若尔心中就越是不舒服。

兰意见她脸上并没有露出笑容,有些不明白。小主设下计谋就等着今天晚上刘才人钻进去,这么晚不睡觉,为的就是那个结果,为什么,现在目的达到了,还是不见开心?

她正要问楚若尔究竟怎么回事,却见她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将手上的书卷翻下来盖上,淡淡吩咐道,“安置吧。”

第二天早上,楚若尔刚刚用完早膳,赵巽身边的雪青公公便领着采月走了进来。

他人还没有走近,便朝楚若尔行了个礼,笑道,“奴才走到门口便听见有喜鹊在叫,果然是娘娘的喜事来了。”

听见他口中叫“娘娘”,手上又拿着一道圣旨,竹思和兰意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

楚若尔脸上也泛起淡淡的笑意,昨天晚上赵巽罚了刘才人,今天早上便来升了她的位分,不再是之前那样小恩小惠,而是实打实地东西,不由得让她感叹,自己对刘才人这一步棋,真的是走对了。

她站起来,看着雪青在她面前打开那道圣旨,静静听他读完,然后再让竹思把圣旨接了过来。

雪青笑道,“昭仪娘娘现在成了一宫主位,这临芳苑倒是不适合再住了,陛下吩咐了,让娘娘回到以前的漪澜殿,那边东西都是齐全的,只需要稍微收拾一下便好了。”

楚若尔却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本宫在这里住得习惯,搬来搬去麻烦,就算了。”她见雪青面露难色,续道,“等陛下空了,本宫自己去跟他说。”漪澜殿虽然好,但是终究是个让她登高跌重的地方,楚若尔下意识地就想回避。更何况,刘才人的事情之后,她本能地防备赵巽,升位份这种事情对她有利,且圣旨已下,她不能推拒,但是换宫室这种事情,她还是能够说了算的。

临芳苑离陛下的福宁殿有段距离,要不然当初陈贵妃也不会让人把楚若尔挪到这里来。离得远,自然不方便一见天颜,皇宫中那么多女子想要离陛下近一点儿,这位新上任的昭仪娘娘却要反其道而行,还是真是叫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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