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宋清荷知道自己的事隱瞞不了多久,但她萬想不到消息竟然傳得這麼的快。
一大早,蘭清殿的宮人們就在討論昨晚在康寧殿內發生的事了。
“哎,你知道嗎?昨晚康寧殿那裡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
“聽說康寧殿的掌宮菱嵐昨日爬上了貴人的床,惹得貴人震怒,將她連夜捆了,丟院中跪了一夜,今兒說是要直接在宮人的面前將她杖斃呢!”
“呀!杖斃!怎生如此嚇人?”
“她爬的是哪位貴人的床,竟能惹出這等殺身之禍來?”
“聽說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難道她不知東宮一向不喜下人爬床,她怎麼敢!”
“是的呀,年初翠雲那事還沒消停多久呢,她怎麼就忘了呢?”
“說是吃醉了酒誤上了貴人床,可我尋思著她是不是因為年歲漸長,而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才做出了這等荒唐事來……”
“這誰知道呢?”
“唉,我聽說她甚得太后歡心,這要能熬到出宮,出路絕不至太差,怎就如此糊塗呢?”
“就是呀……”
宮人們背地裡七嘴八舌的議論,聽得宋清荷膽戰心驚。
而接下來高遠給她安排的差事,讓她更加不安起來。
“高公公,您要我去殿下書房伺候?可是我……”
宋清荷很是為難,畢竟昨夜她已經見識到納蘭琰的厲害了,她寧願去當粗使宮女,也不願近身伺候這個男人的。
高遠還是面無表情的模樣:“這是殿下親自安排下來的差事,你若不想去,待會兒你自己向殿下稟明。”
宋清荷立刻噤了聲,默默地跟在高遠後邊。
行至書房前,高遠停下了腳步,宋清荷也停了下來。直到高遠拋了個不滿的眼色過來之後,她才低垂著頭,硬著頭皮走進了書房。
一進書房,宋清荷就聞到屋裡有一股很熟悉的香味,不覺眉頭一皺,下意識看向香爐。
納蘭琰的聲音適時響起:“你愣在那裡作甚?過來。”
宋清荷忙又垂下頭,恭敬且安靜地走到他的書案前:“殿下有何吩咐?”
納蘭琰不看她,手中的筆未停:“你來幫我研墨。”
宋清荷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一手拿起硯臺旁的墨條,一手拉高自己的袖口,認認真真、兢兢業業地研起墨來。
她專心致志地做事,絲毫沒察覺到納蘭琰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正抬眼專心地看她。
只見美人粉面桃唇,杏眼晶亮。研墨的一雙柔荑被漆黑的墨條襯得白裡透紅,水嫩迷人。
納蘭琰心中忽然升騰起幾分莫名的衝動,想要不顧一切地將這雙手捏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揉搓,看看是不是如同想象一般柔軟。
然而宋清荷對此絲毫不查,她已將全副精力都投注在眼前的硯臺上。
納蘭琰很快收起了遐思,輕咳了一下。
他的舉動很快引起了宋清荷的注意,她終於停下動作,轉而看向納蘭琰,見他正看著自己,不免有些緊張:“殿下,是不是奴婢做錯了什麼事?”
納蘭琰輕輕一笑,將視線挪開,放在了眼前的經書上:“翻書。”
宋清荷忙放下墨條,探過身,小心地幫他將經書翻到新的一頁。
納蘭琰聞著從鼻尖處傳來的若有似無的蘭香味,有些心猿意馬,繼續抄了幾個字,發覺經書根本無法讓他的心靜下來。
於是他索性停下筆,開口問起話來:“昨夜康寧宮那個爬床的宮女,叫作菱嵐對吧?”
宋清荷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連忙應道:“是。”
“這宮中怕是沒人不知皇兄不喜下人爬床,”納蘭琰放慢了寫字的速度,語速也慢了下來,“你說她為什麼這麼想不開,非要自尋死路呢?”
宋清荷光潔的額頭慢慢沁出細汗來,她躊躇了片刻,回道:“奴婢不知。”
納蘭琰的筆終於停了下來:“你真不知?”
血色一點點的從宋清荷的臉上褪了下來,直覺讓她想咬死了這事不知情,但她實在害怕眼前這男人。
除了受簡介的影響之外,宋清荷還覺得這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能將她一整個看透,在他的視線下,自己似乎無處遁形。
久久得不到她的答覆,納蘭琰沒有抬頭,而是繼續開始書寫:“就在你踏進這間房的時候,那個宮女被皇兄杖斃了。”
他的話剛落地,宋清荷“撲通”一下跪了下去:“求殿下救救奴婢!”
納蘭琰筆下一頓,終於放下筆看她:“本王昨日不就應承過會救你,你這又是求甚?”
宋清荷連忙拜倒:“殿下,那菱嵐的事確實是因奴婢而起,但這也是因為她在吃食裡下藥,想要設計奴婢在先,奴婢只是為求自保,迫不得已才這樣做的,還請殿下明鑑!”
納蘭琰起身,揉著手腕緩步走到了她的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本王還什麼都沒問,你怎麼全都供出來了?”
見她身子明顯一僵,納蘭琰說道:“你先抬起頭來說話。”
宋清荷眨了眨眼,硬擠出了些淚花後,才抬起頭:“求殿下救我。”
端得一副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模樣。
納蘭琰笑了,笑容很柔和:“本王昨日已答應你,就定然能將你護周全。可是你就沒發現,今早傳出的消息裡只有爬床的宮女,而其中作為真正事主的你——”
說著,他蹲下了身,盯著宋清荷的眸子,說出了讓她遍體生寒的話:“那邊卻一個字未提,直到現在,宮中還不知康寧殿內少了個宮女,你以為這是為何?”
一滴冷汗從宋清荷的鬢角悄然滑落了下來。
這能是為何?在宮中能將這種事壓得悄無聲息的,必然只有東宮無疑。
而太子之所以要壓這個消息,怕是想在不驚動聖人的情況下,將她找到並捉回去。
“還有,你就這樣逃了出來,就沒想過你的家人嗎?”納蘭琰笑容漸漸收了起來,“你就沒有想過,萬一皇兄找不到你,會用你的家人將你逼出去嗎?”
又是一滴冷汗滑落,宋清荷並非沒想過家人,但她以為只要自己逃到納蘭琰這裡,家人自然也能得到庇護。
可不想她還是太天真了,納蘭琰哪是那個好相與的,更不會按照自己的想象行事。
想到上一世給了自己唯一溫暖的弟弟宋清城,宋清荷這次是真感到害怕了,她趕緊連聲懇求:“求殿下救我……哦,不,求殿下救救奴婢的家人!”
納蘭琰看著她,再次笑了,這一次,他的笑容終於觸達眼底:“如今確實只有本王能救你和你的家人,但還是那句話,本王從不做虧本的生意,我這次幫了你,你要拿什麼來報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