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
原本一动不动的公孙弘便猛然睁开眼,向来混浊的目光此时却精芒四射,盯着自己儿子,大骂道:“蠢材!”
“带着重礼去庄青翟府上!去太子宫干嘛?不知道你老子是丞相,要避嫌吗!?”
“滚!”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丞相公孙弘如此,朝堂其他大佬也同样如此。
这里的相同,既指人生中的某种忧愁,也指此时此刻的‘不能免俗’。
李府。
“嘭!”
实木箭靶直接被一箭穿透,木屑碎了一地。
校场边,一个中年人正向一位相貌粗犷、手挽大弓的老将建议道:“父亲,咱们要不也去亲近亲近太子?”
“不久前太子擒拿诸侯细作,所作所为,百官都有目共睹,已显储君威仪,如今交好太子宫的人不胜凡几。”
“没奈何他们可以,咱们不行啊?”
“父亲?”
“嘭!”
老将没搭话,只是再次弯弓,一箭透靶心。
中年人知道父亲这是牛劲又上来了,亦步亦趋的再劝:“父亲,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啊!”
“日后再有战事,如果能请太子出面说句好话,那你独当一面,拜将封侯的机会不就来了?”
听到拜将封侯。
老头动作顿了顿,终于有所动容。
他反手将大黄弓抛给一旁的仆从,抹了把胡须,朝自己儿子觑道:“你小子不苦练骑射,学起朝堂那些文臣的拉帮结派了?”
“嘿。”
李敢笑笑没接话,他知道父亲已经动心。
没法。
谁让他父亲想封侯都想疯了!
武帝一朝,能如此迫切想封侯的,那必然只有一位,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这相貌粗犷的老将,正是郎中令,李广!
丞相公孙弘忧愁后继无人,李广却烦闷壮志难酬,是的,老将不服老,他还想上马厮杀出一个列侯呢。
所以当李敢提出亲近亲近太子时。
老将也服了软,没能免俗。
“哼!若是以前,老夫才不屑弄这些蝇营狗苟!”李广背负双手,四十五度仰头,如此倔强道。
“是是,父亲您以前是威猛,可现在不是处处碰壁嘛,太子那处要是有机会,试试也好呀。”李敢小心赔笑,如此捧道。
校场内当儿子的使劲给台阶,固执的老子这才不情不愿的下来。
不过。
前一秒还傲娇的李广,后一秒着实下的有点猛。
“咳。”李广假咳一声,询问道:“那我改日提着礼品,亲自去太子宫拜见?”
看看。
武将与文臣的区别就在这儿。
如果公孙弘在场,估计又要飙出一句:蠢材!
但他不在,在场的是李广的儿子,而且也是一个武将出身、李广亲自培养的儿子。
由百官竞相巴结太子宫,从而联想到自家也行,这事就已经费尽了李敢的脑细胞。
所以他当下想了想,重重点头,“可以!”
“父亲亲自去,有诚意!”
诚意是有诚意,但诚意之外,李广却没想过,他还是当朝九卿,需不需要避嫌?
要知道,李广功绩有,驻守右北平郡时,令匈奴数年不敢南下侵略,名气也有,敌人都送外号:飞将军!
可他也不想想,功劳有、名气也有。
怎么就不能封侯呢?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人生的某次十字路口上,该避嫌的时候,李广没有避!
这事要掰扯起来,那就话长了。
咱们长话短说:景帝时,李广私下接受过梁王刘武赐下的印绶!
梁王刘武何许人也?
景帝刘启的弟弟,刘彻的二叔。
当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觊觎皇位的诸侯王!
这么一说,关系就清晰了,梁王想要皇位,但当兄长的景帝不想给,想传给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