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颜先生,出了大院,出了那小小的拱形门,我挣脱苏慎之的手,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似笑非笑问道:“姑母病得可厉害?”
苏慎之厌弃地看我一眼,没吭声。
“表哥,请恕表妹不能陪你继续演戏,再见吧,最好是,再也不见。”我后退一步,靠着墙,刚才那三杯酒喝得太急,此刻凉风一吹,只觉都上了头,有种醺醺然的舒适,连带看着苏慎之那张脸都顺眼不少。
哪怕他全身每个毛孔其实都写着不爽。
一声冷哼。
苏慎之再看我一眼,眼里的厌恶之色更甚。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除了在酒吧调戏了他一句,在魅夜又把他错当成牛郎后,其他的,好像也没对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哦,不,似乎,那次被下药,咬了他一口。
嘴里淡淡的血腥味我还记得。
好吧,那一口有点狠,他想怎么厌恶就怎么厌恶吧。
我按着额角,垂了眼眸,不去看他。
有脚步声响起,一声一声,渐渐远离。
是苏慎之走了。
莫名其妙来,莫名其妙走。
这个男人,真让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我在心里无力地叹了口气,左手暗暗比了个6。这是他的第六张面孔吧,神经质的面孔。
又靠墙默默呆了一会,确认苏慎之应该已经走出了这条巷道,我才慢慢悠悠往前走。
夜很静、风很凉,巷子窄窄长长,有点像时光隧道,让人心生感慨,又有种莫名的平和。
即将走出巷道的时候,我回头看看背后的一片幽暗昏黄,不由地想:“幸亏现在治安好,否则一个人走这样的路,还有几分后怕。”
然而我这个念头刚刚成型,身旁忽然探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我的臂弯,用力一拉,就把我拉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劫色?”我脑海里条件反射的浮现出这个词,脚和大脑同步,已经踢了出去。
对方身子一偏,躲过我的那记脚踢。然后一个旋身,把我按在墙壁上。他的身子压着我的身子,手压着我的手,把我牢牢固定住。
我四肢无法动弹,但头还可以,所以微微低一下头,已是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但我到底没有用力。
几乎是在我被拉入对方怀抱的一刹那,我已经认出了他是谁。
是苏慎之。
那熟悉的气味,让人无法忘记。
“怎么不咬了?”苏慎之冷笑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神经病。”我撇开头,不与他视线对接。
“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深更半夜和男人独处一室。”苏慎之看着我的目光,恨不能吃了我。
“要你管?”我怼了回去。
“你和颜先生,究竟做了什么?”苏慎之继续问。
我本来想说“什么也没做”,可看着他一脸肃杀之气,忽然就想好好恶心他一把。所以话到口边又变了样:“拥抱、抚摸、接吻、做……”
“爱”字还没出口,苏慎之已低了头,狠狠攫住我的唇。他用力吮吸着,时不时还没有一点怜惜之意地咬一下。
“你干什么?”我扭动着身体,试图脱离他的禁锢,然而他却趁着我说话的功夫,舌尖伸入我的口腔,肆无忌惮地攻城掠地。
“放开我……”我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声音。他吻得这样用力,我只觉得胸腔内空气稀薄,整个人几乎要窒息。
苏慎之迟疑一下,唇离开我的唇。
终于有新鲜空气灌进肺里,我张开嘴,像一条濒死的鱼,形象全无的喘息着。
气息刚刚平稳一些,苏慎之再度俯身,又一次吻住了我。
我疯狂地挣扎着。
这个男人,他已经不能用神经病来形容了。
上一秒还满脸厌弃,好像我污了他的眼睛,下一秒却把我牢牢禁锢,吻得我要生要死。
苏慎之完全无视我的挣扎,我越用力,他的手劲就越大,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被他牢牢地禁锢在墙上,就像耶稣被钉上十字架。
我终于累了,于是认命,任他激吻。
他看我渐渐平静下来,动作也不复最初那么粗鲁,而带了点温柔的意味。
等他终于吻够了,停了下来,我看着他,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当然,也不带一点感情。
苏慎之似乎还没从那种激情里恢复过来,他的唇因为用力摩擦的缘故很红,皮肤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出一种带着乳晕的白,眼睛里有迷蒙的神色。
“晓晨。”他大拇指指腹在我唇上轻轻摩挲,近乎缠绵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拉开他那作妖的手指,嘲弄地笑着,问:“苏先生,这又是什么操作?”
苏慎之怔了一下,倏忽之间,眼里的迷蒙和脸上的温柔已然不见,只见他神色一凛,声音冰寒:“什么操作,不过是把你欠我的讨回来?”
“我不记得还欠你这个?”我摸一摸唇,那种胀痛的感觉还在,和一个相看两厌的男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按理是应该发自内心厌恶的,然而我却没有,何止没有,相反,心里还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类似于心动。
这种心动,让我害怕。难道是因为和林俞分手,太久没接触到男人,所以随便一个男人的吻,都能让我沦陷?
“那个下午,在车上……”苏慎之一字一顿,像在提醒。
我脸微微一红,在车上我知道我发了疯,我咬了他,吸了他的血,但是不是还强吻了他,却记不清了。那段记忆很模糊,我不知道是因为被下了药,还是不敢记得太清楚。
“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你干脆一步到位。”我豁出去了。
“一步到位?也好”苏慎之邪魅一笑,“不过,我到底是男人,以吻还吻可以,以血还血,却未必真要如此。”
“那你待怎么样?”
“怎么样?让我想想。”苏慎之装模作样地踱了两步,“既然聂小姐现在深得颜先生欢心,已到了夜半能促膝谈心的程度,不如我们继续之前的交易,聂小姐你做好你的解语花,助我达成和颜先生的合作。”
“做梦!”我轻蔑地看着他,“苏先生可真健忘,之前我之所以同意和你交易,不过是因为你说吴医生可以助我弟弟康复,而今既然发现所谓的康复是不存在的,那所谓的交易,也是不存在的。”
“哦,这么硬气?”苏慎之无视我的轻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么,那笔血债,聂小姐打算赖账了?”
“我说了,你可以咬回去?”我挺了挺腰,一副大无畏的模样。
“咬回去?那显得我多没风度,不如暂时寄存在聂小姐那里,等时机合适,我自会讨回来。”苏慎之敛起笑模样,脸上竟有种庄重的神色,“不过,苏小姐你可要记住今晚的这点硬气,不要我们下一次再见,却是让我发现你不再是和颜先生促膝谈心,而是干脆爬上他的床。”
“你……”我一时气结,恨不得随手捞个什么东西砸死他。
“记住了。”苏慎之深深看我一眼。
“……”
“自重。”这个男人气死人不偿命的又加了一句。
“滚。”我切齿咬出一个字。
“后会有期。”大概是因为气到我,苏慎之神色颇为愉悦,不知是不是我错觉,竟觉他道别的声音都有些许温柔。
我闭上眼,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后会有期,鬼才和你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