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小姑娘不知道,他一個弄權的太監,是不在意名聲的。
封禹抵拳低低笑了一聲,笑得姜微盈毛骨悚然。
這是一聲嘲弄。
“夜深了,看圖傷眼……”
他的調笑從屏風後傳出,未完的尾音有著旖旎深意,姜微盈萬念俱灰,不甘的淚珠吧嗒一聲滴落在圖紙上。
最終還是無力迴天嗎?
可即便是絕望,她依舊是緩緩地站起了身,將脊背挺得筆直,甚至倔強地反手將眼淚抹去。
哪怕是最壞的結果,她也有抱著赴死的決心!
姜家想要在她身上奪得一分好處,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再是慘烈,她也會有辦法叫姜家人給她陪葬!
她一隻手不動聲色探進了寬大的袖袍中,摸到了金屬利器的涼意。
封禹在竹屏風凝視著她窈窕身姿,視線落在她經歷了萬念俱灰後又變得毅然的眼眸上。
他曾經見過這種眼神,在他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一個女人身上。
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逗弄她的興致,揚聲道:“這圖紙,今夜就先不看了,但是三姑娘送來,我自然是要收下。”
姜微盈不敢置信地怔愣。
他……這是要放過她的意思嗎?!
“勞煩三姑娘把東西送到屏風前。”屏風後的年輕聲音再次響起。
姜微盈有一瞬的猶豫,此時此刻卻不容她有退怯的機會,她抿唇捧起圖紙,一步一步靠近屏風。
也是在她剛站定的時候,屏風後伸來一雙好看的手,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那雙手居然握住她手腕一翻。
她只感到一股柔柔的氣勁掃過,圖紙脫手散落在地上,而她整個人也被扭推得面朝大門,她的背後正對著屏風後的人。
身後的人更是探出一手到她寬大的袖中,指尖一勾,滑過她細膩的肌膚帶出了一陣酥麻和一柄簪形的匕首。
九節見到匕首震驚地瞪大了眼。
姜微盈感覺到袖中重量一輕,頭皮發麻。
——這死太監在坑騙她!放鬆她的警惕!
姜微盈大驚,潛意識是想掙開逃離。
可她還不曾有動作,捏著她手腕的力道就鬆開了,同一時間,她手心多了另一份重量。
她一愣,再反應過來時背後又被輕輕一推,將她推得朝門口踉蹌了好幾步。
她驚慌地看向掌心,一枚小巧的印章安安靜靜躺在那裡。
那是一枚白玉印章,在銀燈下閃動著溫潤的光澤。
“這樣的利器在姑娘身上多少有些不吉利,倒是和我相配。卻不能叫姑娘白白給了我,便回姑娘一物吧,望它庇佑姑娘。姑娘可得記住,它不得離身,不然便不靈驗了。”
一直不曾露面的年輕公子語調輕快,間中夾著親暱又有威脅之意,如此矛盾的感情卻硬生生又叫他說出了交換定情信物的纏綿來。
“來人,送三姑娘。”
話落,竹屏風後的人已經轉身入內,空蕩蕩的屋內只有狼狽躺在地上的方木盒,和一個茫然望著手中印章的小美人。
很快,小美人被從門外進來的小太監領了出去。
走在清凌凌的月光下,夜風拂過,她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在清新的空氣中終於意識到她全須全尾的走出來了。
從那個陰晴不定的太監手中逃過一劫!
她幾乎要喜極而泣,手心硌疼她的小印又將她理智扯了回來。
她只是今夜逃過了一劫,封禹拿走了她的匕首,還她一枚印章,看似君子行為,可實則是告訴她:她如同這印章一樣,已經成為他的私有,所謂不得離身,是讓她時刻看到私印謹記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