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柠笙在这两个月里想过无数个与顾茗再遇时的场景,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像此刻这般狼狈。
她在心里排练过无数遍两人再相见时,自己要摆出什么样淡然自若的表情来面对顾茗,但当真的见到顾茗时,她却又是这么的惊慌失措,仿若这次会面是在行刑受罚。
因为宿醉,姜柠笙的脸憔悴不堪,加上为了做修复手术,她脸上也未施丝毫粉黛,额角的伤疤就这么赤裸裸地曝露在外,麻药的劲又刚过,她整张脸更是又红又肿,和顾茗旁边那个漂亮女孩一对比,显得尤其滑稽可笑。
姜柠笙没有比现在更厌恶自己的时候了。
为什么偏偏是在今天?为什么偏偏是在这家医院里。
为什么偏偏要在你挽着新欢的时候和我再度碰面?
姜柠笙好想逃。
顾茗也注意到了这边,他的笑容立刻收了回去,用冷若冰霜的表情朝姜柠笙的方向点了点头后,就迅速地揽着身旁的女孩离开了。
姜柠笙清楚地听到,当顾茗突然揽着她的细腰时,那女孩疑惑又亲昵地喊了他一声茗哥哥。
姜柠笙还清楚地听到,在自己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无数的想法涌入她的脑中,占据了她的全部思考:
那女孩是谁?
她看上去好年轻、好漂亮。
是顾茗的新欢吗?
顾茗怎么可以找新欢?
他怎么可以和自己离婚不到两个月就找新欢?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
顾茗和那个女孩离开的一瞬间,姜柠笙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也顺带着被一起抽走了。
她犹如一只败犬,瘫坐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狼狈得不像话。
路书瑶看得心揪,便上前安慰:“老板,你别难过了,为那种渣男难过不值得,你看他,因为你车祸伤了脸就和你离婚,而且和你离婚才两个月不到就无缝衔接了下一任,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姜柠笙用力地摇摇头,她想反驳路书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茗当然不是渣男,那三年他是真的爱过自己,姜柠笙心里明明清楚这一点,但还是忍不住在此刻难过起来。
“回去吧,书瑶,我想回家。”姜柠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好。”
回去的路上,姜柠笙一直看着窗外不吭声,路书瑶怕她胡思乱想,便想方设法地和她搭话。
“老板,你想吃嘉南巷口的那家烧烤不?你以前不是最爱吃他们家的吗?你等着,我去给你买,烧烤啤酒今天咱都管够,什么臭男人,什么新欢,我们今夜全都忘光光!”
路书瑶乞求似的看着姜柠笙,姜柠笙只好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着说好。
回到家中,路书瑶摊了满桌的烧烤和啤酒,用音响接连放着时下最嗨的音乐。
酒精和音乐让人眩晕,让人迷醉,让人短暂的忘掉那些痛苦回忆。
但也有怎么也忘不掉的东西。
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姜柠笙满脑子想的还是顾茗和那漂亮女孩在医院里的画面。
姜柠笙仿佛裂成了两半,一半在思考着顾茗和那女孩为什么要去医院,一半又在想着顾茗揽着女孩的那只手。
路书瑶还在那头自顾自地跟着音乐节拍律动,她啪地一声打开啤酒,往自己嘴里猛灌的样子看上去十分豪迈。
喝了几瓶后,她脸上明显得有了几分醉意,双眼更是迷离得没有焦点:“我说老板,你也喝点,喝完睡一觉,第二天醒来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什么狗男人,也没有什么臭小三!”
她倚在一个大纸箱旁,用手轻轻地拍着它:“把过去都忘掉吧,老板…我们喝完这些后,也该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了。”
桌上的烧烤已经凉了大半,姜柠笙看着眼前还未来得及整理的纸箱,这才猛然意识到,这整整两个月不过是她自己在单方面地和顾茗较劲。
她不愿意去收拾这些行李,是因为她始终在心里觉得,顾茗最后还是会带她回家的。
她还在期许着顾茗会像以往和她冷战时那样先低头,却不曾想他这次是真的彻底放弃了自己。
那女孩的出现,狠狠地给了姜柠笙几个无声的巴掌,彻彻底底地把她从虚幻的美梦中叫醒了。
“书瑶。”姜柠笙狠狠地抓过一串已经变冷变硬的鱿鱼往自己嘴里送,含糊不清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拍得第一部电影?”
“当然记得!那可是老板你的成名之作!我可以拿来吹一辈子!”
姜柠笙笑了:“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故事的后半段说了什么?”
“记得是记得…”路书瑶歪了歪脑袋,“老板,你问这个干嘛?”
“你知道吗?当年谭老师来找我拍电影的时候,其实我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只不过当时听谭老师讲了电影的前半段,因为太好奇这故事的结局是什么了,才被谭老师带进沟里的。”
姜柠笙说起过往,表情温柔中带着一丝骄傲,让人挪不开眼。
路书瑶是后来才当上姜柠笙助理的,对她以前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见姜柠笙今天有兴致讲过去的事情,便立马开启了八卦模式。
路书瑶只记得《逃》这部电影是一个以信任为命题的悲剧故事,伤感到她至今都不敢再去重温一次。
故事的开场是女主幸夏烟在遭遇了亲生父亲长年累月的家暴和侵害后离家出走,然后在红灯区邂逅了她的一生所爱,苏陵。
苏陵自然也对她动了情,还把她带回了家。两人恩爱的过了很多年,可是有一点很奇怪— —幸夏烟从来不会跟苏陵说起自己过去的事
有一天,苏陵从他朋友那里得知,幸夏烟的老家那边在两年前发生过一起少女弑父的惨案,据说那名少女至今都没有被找到…
苏陵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幸夏烟身上,很奇怪,他明明很想相信幸夏烟,但就是忍不住在心里把那名杀人犯和她画上等号。
他开始试探幸夏烟,想让她多少说出点过去的事情,可她却一直保持缄默。到了后期,苏陵对幸夏烟的信任度几乎崩塌,无论幸夏烟单独去了哪做什么,他都神经质地一定要盘问清楚。
两人的间隙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天,战火在两人之间爆发。苏陵歇斯底里地质问幸夏烟为什么从来不愿意跟他讲自己的过去,可幸夏烟依旧保持着沉默,苏陵终于失去理智,大骂她是个弑父的杀人犯,说她只是为了找地方藏身才会和自己在一起…
幸夏烟还是什么都没说,苏陵忍无可忍,最后愤然摔门而出。第二天,苏陵回来想向幸夏烟道歉,可幸夏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于后面的故事,路书瑶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她靠在姜柠笙的肩膀上,安静地听她继续往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