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你老舅不在咱县里下煤窑啊,他在临县的一个大矿,啥时候跑到沟底去了?”汤雪梅着急的说道。
薛晓利也赶忙凑了过来,他一眼就认出了电视上的人就是汤军生:“妈,你别急,可能是俺大舅调到沟底去了吧,咱打个电话问问。”
说着,一家人便来到柜台上的那部座机前。
这部座机自从买来就没怎么打过电话,若不是当初晓利上街看到运营商在搞活动,他才不愿意花钱买来这不实用的玩意儿。
农村人哪个不是门挨着门,院连着院,遇上什么急事儿,距离稍远的顶多便是站在自家院门口大声吆喝,这电话也便成了摆设,现在却正好派上了用场。
薛晓利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本子上记载了一串串电话号码,多数是街上包工头的一些手机号。
翻找好久,晓利才找到了汤军生家里的电话号码。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听筒,一下一下的摁完号码拨了出去。
“爸,摁这个疙瘩,免提声。”薛婷麻利的摁了下座机上的免提按钮,“嘟嘟”的忙音从大喇叭里传了过来。
一家人围在电话旁,等待着对方接电话。
“喂?”黄美兰的声音传了过来。
“妗妗?我啊,晓利。”
“噢,晓利啊,打电话有事了?”
“是这,刚刚俺家看电视,俺大舅在电视上了?煤矿出事了你知道不?俺大舅也在沟底煤矿了?”
黄美兰答道:“噢,你大舅没事,他前几年早就换矿了,这边离家近点,工资也高…”
汤雪梅插嘴道:“哎,美兰啊,俺兄弟没事吧。”
“姐,没事。”黄美兰顿了下继续说道:“他刚刚还回来呢,现在有事出去了。”
汤雪梅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妗,那俺大舅咋还上电视了?看见他还躺在担架上?”晓利追问道。
“没事,你大舅好好的,人家电视台采访他了吧,哎呀,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黄美兰仓促说到。
“噢,没事就行。”晓利说道:“家里都好吧?”
“嗯,好着呢。”
“那行,那就挂了吧,有时间你来俺家耍吧。”
“哦,行,知道了。”
“那就挂了吧?”
“嗯,挂了啊。”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薛晓利赶忙放好话筒,瞟了一眼屏幕上的通话时间:00:56。
“唉,煤矿上干活,就是危险啊。”常玲叹了口气,拍了拍晓利的肩膀:“你早点从矿上回来就对了,咱家可不能少了你。”
薛晓利若有所思的走到桌子旁坐下:“唉,人各有命吧。”
汤雪梅站在沸腾的铁锅前,锅里的沸水化成热气“砰砰”的推动着锅盖,她却全然不觉。
“奶奶,锅开了。”薛婷提醒一声,汤雪梅似乎没有听见。
“奶,锅开了!”薛婷走到奶奶身边推了她胳膊一下,汤雪梅才反应过来。
她急忙伸手掀开锅盖煮面,慌乱间没有注意锅盖已被蒸汽熏得滚烫,刚刚抓起锅盖的手被高温一烫的本能的松开手,巨大的锅盖“当”的一下掉在地上。
洪亮的的声音回响在窑洞里,常玲赶忙跑了过来:“妈,没事吧。”
“哦,我没事。”汤雪梅搓着红肿的手指慌忙说道:“快,快煮面吧。”
“我来吧妈,你坐下歇歇。”常玲知道母亲心中所想,让薛婷扶着母亲坐到了板凳上,她则煮起面来。
“晓利,你再给王老板打个电话吧,问问河滩挖沙的还要不要人了。”常玲边煮面边说道。
薛晓利在发呆,没有听到妻子的喊叫。
“晓利?”
他这才反应过来,忙回道:“哎,知道了,吃完饭再打吧。”
站在一旁的薛婷一脸纳闷:今天这是怎么了,家里的人好像个个都像藏着心事似的。
年纪尚小的她又怎能知道,成年人的世界又怎会简单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