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滿是震驚,此刻的他難以保持剛才的風度。
非他如此,而是心中秘密被人所言,他自然難保鎮定。
詔書他早已思好,卻是連趙高,李斯這等親近之人都未曾透露過半分口風。
此人要麼所言為真,要麼便是身懷絕技之輩。
“呵,爾言朕詔書傳於扶蘇,為何是胡亥繼位,二世而亡?莫非,是揣測?”
講到這裡,嬴政的眼中透露著一抹陰狠來,他打定了主意,若是寧安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定要要將此人斬殺於此,不論他有何本事,如何進來,如何得知,都不重要了。
他縱然不能得長生,在臨死之前,扶蘇繼位絕不能洩露半分!
似乎是感受到了嬴政的殺氣,寧安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趙高假傳旨意,責令公子扶蘇自殺,扶蘇自盡,偽造詔書,胡亥繼位。”
“混賬!一派胡言!”
“該死的術士,妖言惑眾,朕,今日要必你斬殺!!!”
嬴政暴怒而起,猩紅的雙眼宛若發狂的巨龍。此言當真是戳中他心窩,他不顧其他拔劍而來。
營帳內,不知是有缺漏之處還是嬴政行走如風,颳起了一陣陣狂風,竟是將屋內的青銅器皿吹得東倒西歪,散落一地。
通天的殺意瀰漫散開,光線竟都暗了幾分,營帳之內似有黑冰凝結,雨露滴落。
營帳外,守衛的秦軍驟然跪地。
膝蓋猶若被人打斷了一般,毫無徵兆的跪於地上。
整齊劃一,他們面色蒼白,臉露驚恐的望向了營帳。
不明白,陛下何故發怒。
鐵甲摩挲和地面撞擊的砰砰砰聲驚動了遠處,無數秦軍望來,卻未曾見到信號。
不是刺殺,不得擅離職守。
蹭蹭蹭。
一個身穿青色長侍服,面無鬍鬚的男子邁著小碎步疾步而來,面色焦急,剛剛近五十步,便感受到了那濃郁的殺意。
瞬間,他額頭冒汗,惶恐起來。
此人,便是日後秦朝的掌權人,趙高!
趙高几次欲要進去,但想起嬴政曾言,不可擾,否則定斬的話,他惶恐了,猶猶豫豫的矗立在門口,宛若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
縱然他懷有聖恩,可並不意味著他能挑釁陛下的底線。
最終,死亡的畏懼讓他不敢逾越半步,只能守候在營帳外,焦急的等待著。
營帳內。
面對迅猛如雷的嬴政,寧安不過是輕輕地揮袖,便閃身出現於嬴政的身後。
嬴政愣住,隨後猛然轉身,順勢劈去。
寧安低下頭嘆了口氣,任由對方而來。
青銅長劍猶若鬼魅,迅猛至極,眨眼便來到寧安的頭頂,帶著無盡的氣勢……落下。
砰!
那青銅長劍帶著帝王之霸氣重重的落於地面,將地面劃出了一道口子,瞬間,塵土飛揚。
盪漾起的塵埃一層一層擴散,瀰漫在整個營帳內,猶若逃離。
嬴政,望著毫髮無損的寧安,愣住了。
他確定自己的長劍落在了寧安的頭頂,可,就那麼直直的穿了過去。
沒有血肉飛濺,沒有慘不忍睹。
有的,只是他無力的憤怒再一次垂落在了棉花上。
對方的身體恍若虛影,竟無法傷其分毫。
“哈哈哈哈哈……”
忽然,嬴政仰天狂笑起來,亂髮飛舞,衣衫不整,再無半分帝王霸氣。
無數人看到這一幕,莫名的有些心疼。
央視總部。
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本來,當他們看到內容的時候。
所有人是狂呼的,是歡喜的,尤其是演員那麼逼真,效果那麼好的時候,他們覺得自己賭對了。
這一期絕不遜色於上一場,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如此恢弘,浩蕩的場景,遠遠比上一場樹下論道來得刺激,他們已經能夠想到,這次之後,恐怕典籍華夏又會上一個臺階,再次突破極限。
可,後面的對話讓他們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他們看出了寧安的意思,要替嬴政洗白。
不論是後面的冷靜,還是對術士的輕蔑,都表明了他並非人人所傳那樣的暴君。
可,這樣,怕是要得罪不少人了。
他們都是為寧安擔憂了起來,那些人多數都是歷史博主,有不少粉絲,很瘋狂。
猶若瘋狗,逮誰咬誰,只要和他們意見不同,那便是白痴,腦癱,不配活在世上,更不配學習歷史。
所有人都是望向了領導,領導沉默良久,開口了。
“我在想,他做的這些場景,華夏有人能做出來嗎?他找的這些演員,有人能演出來這種感覺嗎?整體節目的效果,能做到相同嗎?”
“我想,這樣的節目不論如何我們都該好好呵護。縱然,裡面帶了一些個人色彩。歷史,本就是撲朔迷離的,不是嗎?我們正是不斷探索,改正,才能一點點揭開神秘的面紗。”
“所以,寧安,我央視護著了。”
“正好咱們央視的新媒體號許久都沒找人開刀了,若是真有不長眼的胡來,那便讓他來吧,我央視都接下了。”
隨後領導望向了屏幕,嘴裡輕輕的唸了一句。
“寧安,儘管往前走吧,不論如何,央視都在背後撐你!”
“老大牛逼!”
“老大萬歲!”
其餘的人都是歡呼起來,開懷的笑了,望向了屏幕裡的寧安,滿是期待。
畫面中。
寧安向前一步,拱手彎腰,面向嬴政。
“陛下何故發笑?”
嬴政扭過頭看著寧安,一張臉上失去了大半血色,猶若垂垂病危的患者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一般。
嘴角勾勒出一絲譏諷,只是,這次不是對寧安,而是對自己。
嬴政雙目噙淚,虛弱的來到了案臺旁,無力的伸了伸手,將青銅長劍隨意的丟棄,頹廢的靠在上面。
這些年來,吞服的丹藥早已經將他心脈五臟六腑腐蝕汙染嚴重,縱是神仙也難救。
若非,他自身體質過硬,怕是早就駕鶴西去了。
嬴政的長袍褶皺起來,亂糟糟的擦拭著地面,如此重視禮節的帝王,此刻,喪失了一切雄心壯志,也……沒了過往的豪氣。
此刻,他不再是秦始皇,只是嬴政而已。
正當寧安準備向前一步的時候,嬴政闔上了雙目,兩行淚痕從他那乾枯,蒼老的臉龐上流落下來。
伴隨著眼淚流落的,還有嬴政的萬丈豪情和一生之夢想。
“朕……的大秦……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