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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嬴政雖說已年方五十,可依舊身姿挺拔,有氣吞山河之勢。

可,只是剎那,他便身形佝僂,猶若縮骨老人一般,這個睥睨天下的王者,歲月侵蝕都未曾讓他屈服的天下霸主,在這一刻,沒了驕傲……

他緩緩抬起頭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原本烏黑的髮絲竟開始鬢角發白起來。

“後人,何故來見朕?”嬴政的語氣裡充滿了疲憊,彷彿一句話便用盡了他平生的力氣一般。

掃六合,平天下是嬴政一生之傲績,他自問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縱然炎黃在世,也莫過於此了吧?

自十三歲克繼王位,他如履薄冰,臥薪嚐膽,不僅收回了政權,更是橫掃天下。

他此生殺戮無數,人人皆言他殘暴至極。

但,誰知曉,始皇帝真正的模樣?

那些,不過都是造反者找的理由,藉口罷了。

想要將神壇上的始皇帝拽到泥坑裡的謊言罷了,於始皇帝而言,不屑一顧。

他此生從落魄,寄人籬下,擔驚受怕到執掌天下,坐擁九州,皇令出,天下莫敢不從?

風光無限!

然,卻是少有人見到始皇帝這般模樣吧。

蒼老,無力,頹廢……

寧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隨後轉頭露出了一抹笑容,外加恭敬。

“想瞻仰始皇帝之風采,見大秦之榮耀,便,來了。”

然而嬴政聽到這話卻是愣了一下,他狐疑的望著寧安。

“爾在騙朕?朕有何瞻仰的?成王敗寇,莫非後世史書上還能記載我嬴政是萬世明君不成?”

嬴政很聰明,他沒去問後世對自己的評價。他太清楚政治手段了,他前段時間焚書,殺人便是如此。(注,焚書坑儒一詞出處《史記·卷卷121·儒林列傳》的說法是”及至秦之季世,焚詩書,坑術士,六藝從此缺焉”。)

盡力抹黑上一個朝代,這樣自己的皇位才會坐的穩,端的正。

帝王權術,呵,不過如此。

寧安沉默了,隨後抬頭望著嬴政,一字一頓的說道:“秦王懷貪鄙之心,行自奮之智,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立私權,禁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後仁義,以暴虐為天下始。此乃,史書之源評價。”

嬴政聽到後不但沒有憤怒,反倒是哈哈大笑起來,髮絲飄舞,黑袍垂落。

“果真,朕成為了千古暴君!想來朕在後人眼裡,定然是殘忍至極,毫無才能,貪圖享受的暴君,昏君!”

“應該千刀萬剮,碎屍萬段方可解恨!”

“想來,朕死後之屍首早已面目全非,甚至,剁碎餵狗了吧?”

當嬴政將這些話說出來的時候,帶著自嘲和無盡的心酸。

營帳內,燈火闌珊,寂靜無聲,仔細聽,卻彷彿能聽到低吟哀嘆。

青銅器皿的酒杯灑落,渾濁的酒液灑落在那威嚴十足的黑袍上,浸溼一片。

嬴政也不管不顧,竟提起袖子將那沾染著泥土的瓊漿玉液灌入口中,再無帝王形象。

當那袖中的瓊漿玉液滴落到眼瞼順著流落下來之際,才恍然,其中摻雜的是帝王之淚。

屏幕前。

無數觀眾早已經心疼的落淚,莫名的揪心起來。

“雖然嬴政暴虐,可也做了挺多好事的,他這樣子好讓人心疼。”

“寧安哥哥,快告訴他,他的屍體還好好的在秦始皇陵中,沒有餵狗,沒有被分屍。”

“親口將這些話講出來,始皇帝心裡該有多難受?他一生之驕傲被摧毀後,又要聯想到長生破滅,竟然連屍身都沒保全。他的心,該多疼……”

“其實,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始皇帝不這麼做,也依舊有人這麼做。比起後世的那些屠殺,始皇帝卻被一直鞭撻。”

大家議論紛紛,卻再無一人痛罵始皇帝。

這一刻,眾人只有為這位古往今來,史無前例的霸主心酸。

寧安靜靜的等著秦始皇嬴政說完,他需要發洩。

在秦始皇嬴政落寞的靠在案臺上時,氣息逐漸微弱之際,寧安開口了。

“回稟始皇,陛下屍身未曾被分屍,依舊完好的存在秦始皇陵內。至後世,也未曾能打開秦始皇陵全貌。”

這話說完,嬴政愣住了。在他的觀念裡,後世不管是誰當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要燒了他的秦始皇陵,挖墳掘屍,以正威嚴。

可,未曾打開全貌?豈不是說,縱然兩千年後,也未曾有人能破解秦始皇陵之機關?

“哈哈哈,任由後世坐擁天下又如何?朕縱死亦是陰間帝王,兩千多年後,朕之墳墓後人無解,痛快,痛快,只此一項,朕,暢快了!”

嬴政狂笑起來,他胸口的那股悶氣一掃而空,臉色竟逐漸紅潤起來。

沒有理會始皇嬴政的狂笑,寧安向前一步,驟然提高了聲音。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城守江山!人人皆言修築長城,勞民費工,暴虐殘忍。殊不知,這萬里長城護我華夏山河兩千年!若非此舉,後世帝皇可能安穩坐擁天下?若非此舉,後世之民眾可能幸福安康?若非此舉,後世焉能阻擋外敵於長城之外否?!”

“金戈鐵馬,烽火燎原。人人皆言秦始皇狼煙鐵騎遍佈六國,踐踏平民,屠戮無數。誰人又知,始皇帝亦是注重公平。廢除貴族世襲傳承,有功者皆能做官,展示才華。敢問,若非始皇帝開此先河,後世皇帝焉能有膽否?”

“收復四海,一統華夷!統一文字,統一貨幣,統一度量衡!收天下之兵鑄十二金人,修棧道路通南北!人人皆言秦始皇好大喜功,盡是無用之舉。”

“殊不知,自此,我華夏大同,再無國之分,家之別。自此,我等後輩皆有了同一個名字。”

“華夏人!!!”

當寧安最後一句講出時,外面轟隆一聲巨響,竟然平地驚雷,旱雷炸地。

狂風不止,風沙席捲,似乎,就連蒼天都為之震撼。

營帳內,無數青銅皆是被風吹起,在空中旋轉動盪,偶爾,相互碰撞的聲音刺啦的刺激著耳膜。

地上的青銅長劍恍若有靈一般,竟發出陣陣龍吟,似在低吟長鳴,迴盪在滿是風聲的營帳內。

燭火閃爍,火苗不斷吞噬著燈油,此刻,竟似跳舞飛躍,將嬴政的臉龐和鬍鬚皆是照亮,讓人看了個仔仔細細。

寧安沒有理會周圍的變化,而是死死地盯著那個已然頹廢的千古帝王嬴政。

“秦始皇非過有功,當得千古一帝!!!”

“晚輩寧安,來自兩千多年後的一個讀書人,拜見我華夏之始皇帝,嬴政陛下!”

這一番話讓無數觀眾都是跟著熱血起來,他們胸中的悶氣皆是一掃而空,紛紛敲打著屏幕,手指飛快的舞動著。

打出了那句他們想說,寧安代替他們說出的話。

“秦始皇非過有功,當得千古一帝!!!”

“晚輩暗黑蟲皇,來自兩千多年後的一個讀書人,拜見我華夏之始皇帝,嬴政陛下!”

“秦始皇非過有功,當得千古一帝!!!”

“晚輩大林子,來自兩千多年後的一個讀書人,拜見我華夏之始皇帝,嬴政陛下!”

“秦始皇非過有功,當得千古一帝!!!”

“晚輩小白,來自兩千多年後的一個讀書人,拜見我華夏之始皇帝,嬴政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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