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胜衫懒洋洋往后一坐,招招手,“云洲,你来。”
摔得头青脸肿的洛云洲呲着牙乐了,“好嘞!”
云相皱了皱眉。
“你、你,还有你!”洛云洲趾高气扬的用手点指,“过来给大人我说说。”
云夫人陈氏泫然欲泣,云锦绣大怒,“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问我们。”
厅外的云锦棠暗道要遭,“这个二妹,怎能这般说话!”
洛云洲委屈,“大都督,你看她说我不是东西!”
殷胜衫“嗤”的笑了,“你的确不是东西。你是谁?自己告诉她!”
果然听见那个惫赖的声音,“云二小姐,本大人真的不是东西,是陛下钦赐的的铁鹰卫统领,绿豆大的二品小官儿。”
旁边大汉喝道,“好你个小子!敢说陛下赐的二品官小,你这么能,咋不上天呢?”
四周哄的大笑起来。
洛云洲正了正衣冠,“云二小姐,听明白了没有?”
“可以问了吧?”他又小心翼翼的。
“大人,有事尽管问,”陈氏连忙赔礼,“小女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计较。”
云锦绣咬了咬唇,咽下不甘。
“还是夫人明理。”洛云洲赞到,“给夫人看坐。”
有护卫拿了软凳过来,陈氏道谢坐下。
“是这样的,”他装模作样的轻咳,“相爷近些时日有些不妥,昏迷了几天几夜,差点去和阎王爷谈谈……”
旁边大汉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重点!”
洛云洲揉了揉下巴,“简短点就是有人下毒,府里有内贼!”
府里众人“哗”的沸腾了。
谁那么胆肥,敢杀相爷啊!
“你们三人都是最后见相爷,有最大嫌疑。”他嬉皮笑脸。
云锦棠不知道殷胜衫葫芦里卖的啥药,这么重要的场合,让一个无赖东拉西扯、胡搅蛮缠。
云相倒是平静下来。
“云夫人,你先来,说说相爷出事那会儿你在做什么?”
洛云洲翘着二郎腿,没有正形的问道
陈氏想了下,“老爷临睡前我陪他说了会儿话。”
“呜。”洛云洲摸了摸下巴。“就没做点别的?”
陈氏愣了下,脸腾的红了,“没有。”
洛云洲暧昧的看了看云相,饶是云相城府再深,也忍不住怒气暗生。
堂上众人都憋着笑。
大都督让这个活宝审案,有什么用意?萧九陷入沉思。
“你,”他指着小厮,“报上名来。”
“小人赵五。”小厮战战兢兢。
“赵五,你在相爷身边伺候多久了?”
“是,小人跟着相爷十几年了。”赵五回道。
“那天晚上相爷心情很不好。”
“下朝后在书房坐了一个时辰,然后去了后花园。”
“侯爷在花园的妙音亭里喝酒,”小厮偷偷瞅了一眼云锦绣,“不一会儿二小姐就来了。”
云锦绣警告的瞪着他。
“二小姐做什么了?”洛云洲揉着额头,这阿狐,下死手打兄弟!
“二小姐陪相爷说话,谁知吵了起来。”
“因为什么吵?”洛云洲来了精神。
“小人不知道,当时二小姐就将小人撵了出去。怕相爷叫我,小人就在离亭子不远的地方等着。”
“呜。继续!”
“嗯,小人好像听到提起了大小姐。”
萧九一震,提起她?
“大小姐?”
“大小姐亡故十几日了,相爷一直郁郁寡欢。”赵五低声,不敢看云锦绣,他怕这个二小姐。
“嗯?”洛云洲摸不着头脑。
旁边大汉凤丘好心的给他解释,“就是户部侍郎程子衣的亡妻,难产死了。”
“呜,接着说。”
“相爷发了好大的火,二小姐怒气冲冲的,喊着……”他住了口。
“什么,快说!”洛云洲眼睛亮了,终于说到重点了,他都无聊死了。
“非他不嫁……”赵五嗫嚅着说道。
云锦绣勃然色变,“贱奴!”她咬着银牙,恶狠狠看着赵五,“你再敢说!”
赵五瑟缩了一下,不再做声。
洛云洲啧啧连声,“相府二小姐,名不虚传啊!瞧瞧,这就是威视!”
云锦绣冷笑,“与父偶尔意见不合就去下毒?洛大人,你断案不怎么样啊?”
洛云洲哈哈笑,“谁说你下毒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我欺。”
“云二小姐想嫁给谁?”
一直看热闹的殷胜衫突然插口,“云相?”
“这是小女孩的私事,大都督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云相淡淡道。
除了那个他,云锦绣还会选别人?
萧九冷然。
任谁得知两个女儿同嫁一夫都受不了,何况做姐姐的尸骨未寒!
云锦绣就这么沉不住气?萧九不信。
她害自己的时候可是挺能忍的。
她的目光在云锦绣身上打量。
容色比之十余日前差多了,显的憔悴苍白。
“本都督问不得?”殷胜衫懒懒的向萧九招招手,“阿丑,你来给这个二小姐试试脉。”
云相脸色骤变。
云锦绣不知阿丑是谁,但也听到试脉二字,不由攥紧了母亲的手。
“大都督,我女儿真的没有给相爷下毒。”陈氏强颜欢笑,“做女儿的怎会害自己的爹爹?您是想多了。”
殷胜衫似笑非笑,“本都督断案从不要证据,只凭心意。”
萧九走到云锦绣面前。
这个曾经的二妹,这个今世的仇人,终于又面对面了。
平静的眼眸里是惊涛骇浪。云锦绣警惕的看着她。
两名鹰卫上前,控制住云锦绣,陈氏浑身颤抖。
萧九搭脉,片刻后冲殷胜衫点点头。
“云二小姐有喜了,”她淡淡道,“已两月有余。”
她声音清亮,在一片寂静中远远传出厅堂,落入外边黑压压的人群里。
平地一声雷!
先是静默,而后一片喧哗。端庄淑雅的云二小姐与人暗结珠胎!
云锦绣身子晃了晃,晕在母亲怀里。
陈氏搂着女儿,泪流满面。
厅外站着的云锦棠眼前一黑,妹妹这辈子毁了!
“相爷,你怎么说?”殷胜衫似笑非笑的望着云相。
云相脸色颓然。
“这本是相爷家事,本都督不欲管,奈何人命关天。相爷这条命自己不珍惜,陛下可是痛惜的很。”
云锦绣悠悠醒来,抬眼看到母亲担心害怕的眼神,蓦地明白,一切都毁了!不禁大哭。
最危极的时刻,他没有出现。他说过,不要这个孩子,是自己苦苦纠缠、哀求,怕步姐姐后尘。他怒而离去。
她费尽心力遮掩的一切,就在此时瓦解!
冷若秋水的目光凝伫着云锦绣,我的好妹妹,你也尝一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