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
宫里来人了,还是太后亲自出马。
永兴活腻了是吧。
乔琛神情冷肃,周身散发出一股子凌厉威压,透着瘆人的煞气。
为防隔墙有耳,他先行礼,再探口风:“黄公公,贱内身子不适,微臣正欲带她回府治病,可否待明日再入宫觐见太后娘娘?”
乔琛想试一下自己的份量,更想把李会瑶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黄公公手心微微冒汗,每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总是让他来做。
他就知道以乔琛的野性子,只要活着回来定会护着李会瑶,无关什么一夜夫妻百夜恩,就是个玩具都不乐意别人未经他同意而毁掉,就是这种性子。
“请乔将军见谅,太后娘娘有旨,召李氏立即进宫。”
乔琛准备耍赖,李会瑶却推开他。
“进宫就进宫。将军爷答应我的事有劳你记得去办,妾身能进宫觐见太后娘娘,是天大的荣幸。”
李会瑶不怕吴太后,因为她相信能稳住对方。
“你给我闭嘴,到里面去!”乔琛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这小娇妻是不知吴太后的手段,那深宫正是龙潭虎穴,是她这种无脑小女子能独闯的?
李会瑶却有自己的打算。
对于她来说,眼下的局面,嫁入南阳郡王府是最好的归宿:不用伺候男人,不用伺候婆母,更不用勾心斗角,而且有自己的孩子。
乔琛虽好,可乔府水深火热,不若她清闲度余生。
吴太后今年才三十六岁,是先帝五十高龄时册封的第二位皇后,而先帝的太子妃兼第一任皇后德昭太后,正是李会瑶的姑奶奶。吴太后能上位,全靠德昭太后提携,即使永宁伯府两代平庸,还荣宠不断,正因这层关系之故。
当今圣上并非吴太后所出,是她过继来的皇子,与恭王是亲兄弟。因为恭王比吴太后还年长,所以吴太后挑了老恭王的十岁幼子过继,由摄政王掌控朝政足有八年,吴太后联手乔琛杀了摄政王,圣上才得以亲政。
之后吴太后忌惮乔琛少年英雄,恐他拥兵自重,乔琛却道高一尺,趁吴太后发难前提请调到边戍。
一去三年,回京那日恰逢李会瑶去大相国寺,便是一见钟情,稍作打听,知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姑娘,决定娶她为妻。
李会瑶在生母死后,不受父亲待见,处处被继母和几个妹妹压制,本就压抑着性情,离开乔府,脱离伯府后,放飞自我,根本不知道个死字怎么写,遇事只管往前冲。
乔琛把李会瑶往后推,她却从后门绕到前门,兀自上了宫里来接她的马车。
“起吧。”
黄公公也不愕然,这几个月关于李娘子的流言蜚语,实属精彩,她进宫后打滚耍赖般出德昭先太后,他觉得都属正常。
“这回跟永兴无关,是郡王。”
皇帝是南阳郡王秦晟亲叔叔,秦晟又有拥立之功,虽降为郡王,但仍有实权,并且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乔琛微愕,他以为是永兴刁难,谁知竟是秦晟捣鬼。
“郡王得知贱内怀孕?”
他猜想是这个原因,想借太后之手打掉这个孩子,又或许是想以李会瑶为饵,逼他抗旨。
但后者的可能性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夏并不太平,双方都在赌。
李会瑶怀孕的事,自她在京兆府大狱吼那嗓子,整个京城爱凑热闹的都知晓了。
宫中自有耳闻。
黄公公道:“小人估摸郡王是想趁李娘子还是待嫁之身,请太后主持拜堂仪式。”
届时乔琛再不愿意,也无法挽回。
乔琛怒目圆睁,“欺人太甚!”
他抬步往外走去。
黄公公连忙拦他,“将军爷何不就此放手,李氏名声也毁了,于您前程并无益处。”
又飞快压低声音道:“大概有陷阱。”
乔琛锐利的鹰目闪过一丝杀机,粗暴地推开黄公公,“你敢再说这种话,可怪别我心狠手辣!”
当时黄公公给摄政王的手下拿刀架脖子,若非乔琛相救,早就一命呜呼了。
黄公公知他实力,连忙避让,“她乐意嫁,您拦得住?”
乔琛忽地停下脚步,恶狠狠地说,“不可能,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黄公公打了好几个激灵,都是固执得跟头大水牛似的主,他不管了,连忙出门追赶李会瑶。
乔琛却是吹口哨唤来黑驹,不消片刻就追上李会瑶坐的马车。
“你给我下来。”
他耐着性子。
李会瑶推开小窗,又撩起帘子道:“抗旨,你有几个脑袋?”
傻大个,还说她蠢。
她朝乔琛勾勾手指。
乔琛被她潋滟眼波所迷,不由自主靠近。
李会瑶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设了个局中局,以我为饵故意逼你违抗凤命?”
坐马车这一路,她静下心来想了许多。
大夏朝武将地位本就没文臣高,之前皇权一再打压武将,牢牢控制兵权。
若非摄政王贪权恋栈治国失误,致叛乱四起,乔琛以二十岁的年纪能封四品武将?恐怕三年前政变后已经被吴太后卸磨杀驴了。
吴太后其实是个毒妇,不仅毒,还耽于男色。
摄政王在世时她未敢享用男色,为解寂困,时常以侍婢宽慰身体。
这事儿是她一个月前救助一个老宫人,临死前悄悄告知她的秘密,要她小心宫廷险恶。
幸好秦晟那时不在京城,否则被他知晓,她能不能保住小命难说。
乔琛对于李会瑶有此见解,不喜反怒,斥道:“你一个小妇人,整天胡思乱想,你该想的是如何侍候我,取悦我,洗手做羹汤,拴牢我的心和我的人,而非钻研这些弯弯道道!”
“你少看不起人!”李会瑶不甘示弱,反驳道:“再说了,你说的事是我应该做的吗?”
“怎么不是?”
“就不是,凭什么不是你讨好我,给我挣荣华富贵,取得我的欢心?”
李会瑶用力关上小窗,懒得理乔琛。
每天都要承受各种各样的压迫,以为熬出头了,他竟然活着回来,还跟其它人一样结伴成群垒成压迫她大山!
她要进宫,要让世人知道,即使她今日没当成南阳郡王妃,也进得皇城,见得太后!
“此去定有凶险,若我就此死在皇城也无怨无悔,技不如人,活着也没用。”
略显苍白的唇,再次贴近窗棂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