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家大房的擔憂絲毫不影響到谷春香一家四口,原本村子裡頭的人都以為谷春香得了失心瘋,親爹不在了,還鬧著跟本家分家,村裡所有人都以為這一家人在分家之後必定是死路一條。但沒有想到峰迴路轉,谷春香居然靠著賣花生養活了一家人,原以為這鎮上的人真的好花生這一口,直到谷書財也學著侄女的樣子賣花生,賠得血本無歸之後,村裡頭的人就跟看妖孽一般看著這個醜丫頭。
能讓鎮上最紅火的酒樓花高價的花生究竟有多麼好吃,一直是村民們探討的話題,但跟這些街頭巷尾的八卦新聞相比,解決肚子的溫飽問題才是最重要的,因為今年鬧水災,田地淹的都淹了,沒淹的也沒長出多少東西。
村裡頭的人,有門路的都走了,到鎮上或是更遠的地方找個差事,混碗飯吃也比留在村子裡頭餓死強。眼看著深秋快要來了,深秋之後便是寒冬,沒有糧食熬不過這個冬天,連動物都知道挪窩,沒有繼續死守在村裡的理由。
谷家算是一個例外,早年穀春香的爺爺在村子裡頭算是一個富戶,雖然也不過是一個莊稼人,但好在人家地多,自己種不完還可以租給別人種,光收租子就可以做到吃喝不愁。
然而谷春香的爺爺是個種莊稼的好手,他的兒子們卻不是。谷書亭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一個;谷書財是個財迷,他覺得與其在泥地裡頭種莊稼掙錢,還不如自己經商讓錢來得更快;谷春香的父親倒是能種莊稼,可是他死了,如今谷家的十幾畝田地都拿給別人租種,他們早就做起了其他的營生。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谷家就算再落魄,還沒有到黔驢技窮的地步,就連當初從谷家分出來的孤兒寡母,也能靠著做花生的手藝維持下去。
谷春香又做好了三百斤花生,坐著方叔趕的馬車,往鎮上送花生去。
這次跟上次來相比,一路上變得荒涼許多。遠近十多個村莊就屬鎮上最繁華,以往路上經過的時候,田地裡還有一些種莊稼的,但是今天路上經過那些村莊的時候,很多房屋已經人去房空。
秋風漸起,谷春香穿了一件單衣,卻也不覺得冷。她現在這個身體比較胖,作為擁有現代靈魂的她,可不甘心一輩子當一個胖妞,一有機會她就幹活運動,想減掉一些身上的脂肪。
每天用淘米水選一遍臉,又用蘆薈拌上蛋清當作護膚品,塗在臉上,別說用這個法子還挺有效,雖然現在谷春香的皮膚還是挺黑,但是已經有了一些溫潤的光澤,皮膚也比以前更加的健康。
谷春香還打算以後用山裡頭採來的那些野果子當作替代品,繼續敷在臉上,過個一年半載,想必自己的皮膚肯定會比現在好。
這次去鎮上賣完花生,谷春香還打算去採購一些小雞小羊,交給弟弟妹妹們來養,到了明年就可以吃到新鮮的雞蛋和羊奶,再也不用到外面去買。還有東邊的那些山林,谷春香覺得那是一個取之不盡的寶藏,以後一定要多到那裡去弄來食材,多做一些好吃的給母親和弟弟妹妹,放著那麼多不要錢的好食材不去用,谷春香覺得都對不起自己。
“方叔,這些村子都越來越荒涼了。”到鎮上還需要不少的路,谷春香叼著一根狗尾草說道。
方叔話很少,只是回答道:“是呀,今年鬧水災,田裡沒有收到多少糧食,留在這裡恐怕冬天會餓死。”
“那他們怎麼不去深山裡頭,那裡頭有好多東西可以吃?”
方叔不由被谷春香的天真給逗樂了,“你以為人人都跟你這麼大的膽,林子裡頭有毒蛇,有人熊,說不定還有其他的猛獸,只有獵戶才敢呆在林子裡頭生存,普通的莊稼漢在深山裡頭熬一個冬天,那就是死!”
谷春香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人這樣的脆弱,在她看來,即便機會渺茫,也比餓死要好。而且在整個自然界,人才是萬物之靈,如果被一些野獸就嚇得不敢到林子裡取食物,那是膽小鬼的作為。
“方叔,你怎麼不走呀?”
“我孤伶伶的一個莊稼漢能去哪裡?無親無靠,去哪裡都是一個死,再說我今年還種出了一點兒東西,就我一個人吃的話,還不至於會餓死。”
谷春香嘴裡頭叼著狗尾巴草,用深不可測的目光看著方叔,“方叔,你以前是當兵的嗎?”
方叔趕馬的鞭子微微一顫,然後又裝作若無其是的打在馬兒身上,反問道:“丫頭,你為什麼這樣問?”
“我看過你係馬繩的方式,跟村裡頭的莊稼漢不一樣,還有你身體好像特別壯實,從來沒有看你生過病,而且你臉上的傷疤……”谷春香故意像是沒心沒肺的說一大堆,眼睛卻在不斷的注視著對方的表情,“反正我就是覺得你當過兵,從過軍,我猜的對不對?”
“那我也猜你曾經拜過高人學藝,才能學得一手好廚藝,我猜的又對不對呢?”方叔故意不正面回答問題,慢慢解釋說,“傻丫頭,繫馬繩的方法是我爹告訴我的;天天種莊稼,身體自然比一般的人好;而我臉上的傷疤,是小時候跟別人打架時留的,並非是因為上戰場。我說了這麼多,應該打消掉你身上的懷疑了吧?”
“如果我說我更懷疑呢?”谷春香壞壞的笑著,可即便如此,她那張胖乎乎的長著黑斑的臉看上去也顯得忠厚老實。
方叔握馬鞭的手頓了一下,幾乎差點兒讓馬停下來。
“呵呵,方叔,逗你的,我隨便問一句,你何必解釋得那樣仔細?只是我家中最近常常鬧賊,剛做好的小菜會被人無緣無故的吃掉半碗,蒸好的雞蛋羹會被人先嚐過幾勺,連我家的廚具也被人動過,想看你是不是當過兵,學過武藝好教我一下,我也好用來防賊。”
方叔馬上驚訝道:“還有這樣的事情?該不會是你一雙弟妹搞出來的惡作劇吧?”
“小雨和小霖雖然頑皮,但還不至於這樣沒有擔當,只要他們跟我說一句,我馬上會把他們想吃的東西做出來。只是這樣一個無賴又不肯露面的傢伙著實讓人頭疼,正想問問方叔,有沒有方法幫我對付他?”谷春香用意味深長的語氣問道。
方叔臉上一僵,失聲笑道:“我能有什麼辦法?你們以後把做好的飯菜藏好唄!”
莫名的,谷春香看到方叔的老臉居然有點兒紅,她心中瞭然,淡淡一笑的說道:“方叔,你跟鎮上的福來酒樓熟不熟?知不知道他們老闆的底細?”
“我一個莊稼漢,哪裡會知道人家老闆的底細?只知道這福來酒樓是鎮上最紅火的酒樓,在這裡開了將近十年,掌櫃的叫做文松,是一個挺有手段的男人,慣會油嘴滑舌,人品倒尚可,我曾經為他們的酒樓運過貨物。”
“多謝方叔告訴我這麼多。”眼見著方叔的馬車已經走到鎮上,離福來酒樓不遠,谷春香輕笑著看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