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里,沈宓如坐针毡,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伸手接过裴慎递来的茶盏。
“上次听闻姑娘入京不久,如今可习惯京城的生活?”
“还好。”沈宓答得谨慎,这人她着实招惹不起,自然要小心应对。适时将茶盏举到唇边轻吮,垂眸敛目装作品尝,思索能够尽快离开之策。
裴慎行云流水般动作极为雅致的为自己斟了杯茶,之后却又摆弄着茶盏并不去喝,他似笑非笑的扬眸低问:“姑娘似乎很是不安,这是为何?”
闻言,沈宓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险些将茶水洒到衣裙上,她旋即镇定下来赧然一笑,“公子风采卓然,小女子难免自惭形秽,还请公子见谅。”
裴慎微挑眉梢,不以为然道:“怎会,上次见姑娘口齿伶俐能说会道,面对裴某亦不曾有丝毫怯意,大方的侃侃而谈,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上次……沈宓唇角抽搐,被迫回想起自己在千佛寺厢房时说过的那些话,顿时面红耳赤,垂首恨不能埋进胸口,再不必见人。
当时情况紧急,她又亲眼见裴慎从密道中出来,难免怕他猜忌之下对她出手,这才百般夸赞,极尽恭维,企图打消他的疑心……
可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再提彼时事,她只觉双颊火烧火燎,难以应对。
这时耳畔又传来裴慎疑惑的声音,“姑娘怎地不语,是裴某说错话了吗?若是如此,那裴某在此向姑娘致歉。”
呵!沈宓深吸了口气,平息下情绪,木然抬起脸道:“并未,只是茶水太烫,小女子心急喝下,难免不适。”
话出口,她暗自幽幽叹息。
她明明想说的是可否能够先行离开,可不知怎地,看着裴慎,她便顾虑重重说不出口了。
担心他认定她是因为心虚才急不可待要脱身。
这可如何是好?
*
江怀茶楼楼上廊道中,沈沛兰摒退了带路的伙计,独自一人脚步轻盈,姿态熟稔的转身进到一间雅室内。
既是来见郭禳,她便如往常般直接将留静芜在下面马车里等。
毕竟见了面,那纨绔少不得又要对她说些肉麻之词,而她也需小小的给些甜头,才好让他继续为自己办事。
如此情形,即便是信任的静芜,沈沛兰也并不愿让她瞧见。
她的脸上挂着一抹娴静的笑容走进去,郭禳果然已经在等了,他看到她便露出夸张的笑容,“兰儿,我等你好久了!”
沈沛兰眸中划过不悦,往日这人还懂些规矩,见了她也是正正经经的唤“沈姑娘”,怎么今日是以为帮了她便能如此狎昵了吗?
想到还要倚靠郭禳做事,她勉强压下不耐与恼意,蹙眉轻声道:“三公子太过唐突,女儿家的闺名岂能随意叫得,若是再这般,我便只能离去了。”
若是以往的郭禳自然事事以她为尊,但今日么……
闻听她要走,郭禳直接起身大步而来,粗鲁的揽过她的肩膀强硬的按到茶案旁的榻上,不以为意的道:“反正我们都要成亲了,叫个名字又有什么打紧?”
说着,他也顺势坐到了沈沛兰的身边,与她靠得极近,甚至附到她耳边轻浮的笑道:“往后我还要唤得更亲昵呢,兰儿你还是早些习惯为好。”
隔着软薄的衣物,两人仿佛肌肤都能触到似的,感受到男子陌生的气息与灼热,沈沛兰几度惊起,却都被郭禳大力压在肩头压下。
“羞什么啊,我可是你未来的夫君,咱们两个人原该好好亲香亲香。”
随着言语声,郭禳的手毫无收敛的顺着浑圆肩头而下,抚上她曼妙的腰肢,沈沛兰大怒,禁不住紧攥住他的手臂,用力推拒,压低了声音厉斥道:“放开我!你在做什么?”
直到现在,她脑袋里还一团浆糊似的。
沈沛兰弄不明白,为什么郭禳突然之间就变的如此反常。
明明他从前那般爱慕她,却从不敢越雷池一步,行止间是看得出的小心翼翼,他哄着她顺着她,只怕她生气。
可现在……他仿佛骤然化身恶狼,对她再无敬意,简直就像是对待可以随意狎玩的女子。
“不放!”郭禳非但没有理会她的怒气,反而横着健壮的手臂猛的揽在她腰间,将她紧紧的箍在自己胸膛,那骤然逼近的俊俏脸孔上是比沈沛兰更加浓烈的情绪,近乎于怨恨,“我便是不放,你又能如何?”
“你……”
郭禳勾起唇角,笑容充满恶意,他倏地伸出舌尖舔在眼前的红唇上,又在沈沛兰惊叫之前用力捂住她的嘴,“你若叫出声来,少不得被人抓了你我的女干,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不知沈大姑娘可舍得下这张脸?”
沈沛兰震惊的瞪大着眸子,不敢置信的望着,在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后,旋即疯狂的摇头。
不行,绝对不可以。
倘若在这里被人抓到,同千佛寺那时可大有不同,一定会传得满城风雨,到时她即便下嫁于他,名声也全都毁了!
况且,她怎么能嫁给这个纨绔子弟……
郭禳自从知晓她的利用之心后,便彻底清醒过来,此时也约略猜出她在想什么,不由松了覆在她唇上的手,更紧的钳制着她的腰肢,令她无法逃开他的碰触。
唇边则是恼恨又嘲弄的复杂笑容,“兰儿啊兰儿,虽说我郭禳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但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却没想到,你看似温婉淑雅,实则狭隘阴毒,对我无意也就罢了,还要百般利用我,不顾我的死活……”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不过呢,我为你跑前跑后多时,又将你那个妹妹调戏了一番,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你可得给我些满意的报酬,方能让我闭紧了嘴。”
沈沛兰万没料到他会看透自己的心思,不禁心如擂鼓。
转念也明白过来为何他遽然变了态度,无非是觉得她玩弄了他……
沈沛兰心思急转,颤着声音辩解道:“你对我好,我心里自是明白,予你的信中,我也曾说过,待此事结束后便嫁与你,又何谈利用一说?更莫说不顾死活的无稽之谈了。”
“郭禳,你先放开我可好?你若心有疑虑,我们大可一谈,何必闹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