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准许众人离府,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春三娘和珍珠却被留下了。
二夫人的贴身女使过来传话:“春三娘虽苦心经营,但揽月阁账目已亏损近三年,实属经营不善,以后揽月阁的管家就由珍珠接手,至于春三娘是去是留,娇杏如何处置了,珍珠自行决定,只是你可不要让夫人失望才好。还有春三娘,如今夫人念你虽无功劳总有苦劳,不追究你疏于管制的过错。日后你当尽心辅佐珍珠打理好揽月阁才是。”
春三娘和珍珠二人磕头领命。
娇杏及香痕等一行人才从马车上下来,丹霞苑的人见状忙上前跟娇杏说话,却被狎司一把推开,俩狎司一人一侧架着娇杏就往后院去,采萍忙上去拉扯,想救下娇杏,推搡中那俩身强力壮的狎司住了手,其中一人说道:“你要不上前拉扯,我们还真把你给忘了,要让你逮着机会溜了,寻你可是件麻烦事,你放心,你们主仆二人应该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说罢又招呼了两名狎司过来,一起架着采萍往后院去。
香痕将倒地的女子扶了起来,说管事要找娇杏问话,估摸着她一时半会是出不了的,问她找娇杏是何要紧事务,自己可代为传达。
这丫鬟听香痕这一说,想想也对,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香痕,说是娇杏送去丹霞苑的那个女孩玉衡,偶感风寒,因得体质虚弱,竟然一病不起昏迷不醒,嬷嬷怕玉衡难熬过去,念着娇杏姑娘与达官贵人往来甚密,要寻个厉害的医官也是容易的。所以吩咐我前来找娇杏姑娘想想法子。
听她这么说,香痕只得先打发了丫鬟回丹霞苑去。后又急匆匆往后院去,出了后院往巷道里走,有一处小窗台,窗台上摆了只破败瓷碗,香痕拨了下碗,破碗哐当落地四分五裂。一壮实男子急吼吼的跑出来,隔着窗台一张望,一见到是香痕忙恭敬的开了门,将香痕请进去。不消一会,香痕出了小屋。男子又从小屋的后门策马狂奔而去。
当日夜里,有人敲开了丹霞苑的门说是来接玉衡姑娘回府诊治。朱嬷嬷忙前去迎接,朱嬷嬷看领头的男子衣着华贵气宇轩昂,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男子把玉衡身契给朱嬷嬷看了眼又收好了,让朱嬷嬷领路去玉衡房中,朱嬷嬷只得乖乖从命。男子来了房中,看到昏睡的玉衡,不由眉头一皱,朱嬷嬷担心这位贵客怪罪自己照顾不周,在旁絮叨不休,男子冷峻面庞浮现不悦,也不出言制止,只是让随从转过身去,又解开自己了的披风,掀开玉衡的被褥,一把用披风包裹住她,抱起在怀就往外大步离开。初晴看着这帮人风风火火的来,又急急忙忙的带走了玉衡,自己又从未听玉衡提及过这些人,自然放不下心,就忙边喊边追了上去,想要将那人拦下,将玉衡抢下来。却被朱嬷嬷一把抱住了:“唉哟我的小祖宗,人家是来救她命的,你就快别添乱生事了。”
初晴不住挣扎:“不是的,嬷嬷,那人是谁,娇杏姐姐也不在其中啊?他可是娇杏姐姐托付的人?与娇杏姐姐是何关系?你可问清楚了?他带玉衡去哪?玉衡什么时候回?来就这么让人随意的抱走了玉衡,玉衡要出了事可怎么办,嬷嬷,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我不能让玉衡出事的,我要跟玉衡在一起……嬷嬷你快放开了我……”
朱嬷嬷定然不让,抱住她相劝道:“人家是拿了玉衡的身契来的,且人家这身份地位岂是我们能随意质问的?玉衡生死都与我们无关了。你且安心,你瞧那公子焦急心忧的模样,定是极为看重玉衡的,刚刚抱起玉衡时他也让其他男子都转了身去,可见这公子也在意玉衡名节的,他既为玉衡考虑如此周到,怎么会置玉衡生死于不顾呢,此行他带走玉衡,必定是玉衡的福气,而不是祸端的。如若我们强行将玉衡留在这,这里郎中也是个庸医,怕玉衡小小年纪就要葬送在此,香消玉殒啊,这公子这周身的气派,必然是请得起名医的,你无需担心。”
初晴听朱嬷嬷一说,才安静下来,但终究还是不放心:“嬷嬷,要不让我跟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朱嬷嬷道:“孩子啊,你不能去啊,你去了,我怎么跟你家姑娘交待,珍珠姑娘可没让你走啊。再说了,你看他们马车还在吗?现在早走了,人家赶着带玉衡去救治,现在要赶咱们也是赶不上了,你且安心等玉衡回来,好吗?”
初晴这才作罢,只得随嬷嬷回了屋。可回屋看到空荡荡的床,想着她与玉衡近半年朝夕相对,可玉衡却突然就这么离开了不见了,初晴又是担忧又是难过, 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朱嬷嬷知道她心思,抱住初晴安慰道:“孩子,朱嬷嬷跟你担保,朱嬷嬷都活了几十年了,见了这么多人,打第一眼看见你们就知道你与玉衡皆非凡人之姿,如此容貌品性本就是得天荫佑,日后你们都有无尽的福气的。嬷嬷知道你们在丹霞苑受了委屈,是嬷嬷照顾不周,但你放心,日后嬷嬷一定看紧了那些狡诈之辈,不会再让她们欺辱你的。咱们一起等玉衡回来好吗?孩子,你要念着嬷嬷的好,嬷嬷过往不如意的不周到的,嬷嬷会改过的。”
她这番恳切言辞,初晴倒是听出了些端倪来。这次接走玉衡的人像是豪门贵胄家的公子,估计他这通身气派是是吓到了朱嬷嬷,朱嬷嬷怕玉衡记仇,日后回来寻仇,才和自己说这番“肺腑之言”?
…………
珍珠与春三娘才出了城主府侧门,一个人扑了上来抱住珍珠,珍珠定睛一看是采薇,采薇万分欣喜道:“姑娘,可算平安出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春三娘嗤之以鼻:“好个主仆情深,姐妹情深。珍珠,恭喜你得偿所愿了。我早料到你狼子野心,决计不会甘愿在揽月阁为伎。千防万防还是没有提防住你。”
珍珠回答:“三娘这是什么话,三娘若给我一口好饭吃,我怎么会不唯三娘命是从呢?如今夫人让我执掌揽月阁管事的,又不是我算计你的,而是三娘你识人不明,用人不慎才有这样的结果,三娘若真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怪娇杏,你是怪不到我头上的。你我日后还要一同打理揽月阁,毕竟夫人是委以重任了,如不能将揽月阁扭亏为盈,你我都待不下去的。再说了,虽然揽月阁近年来账面上是负的,但三娘你扪心自问没赚个盆满钵满吗?你若再对我无礼,休怪我翻旧账查个底朝天,看你如何向夫人交待呢。三娘,人不能太贪,得知足,太贪只会万劫不复。也不能太猖狂,太猖狂是会遭反噬的,你看娇杏,报应不就来了么。”
三娘有些心虚,问她:“你会怎么处置娇杏?”
珍珠嗤笑道:“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夫人的心思吧,如果猜不到,你看看花锦绣是什么下场不就知道了么?三娘,我们不能跟主子作对的。背叛了主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娇杏自有她的去处,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回了揽月阁,把下边管事人等叫到我屋里来,把揽月阁的账本、籍契文书、身契及印章等一律拿到我屋里来。当然,也可以不拿,反正我也想换一间更安静更宽敞更舒适的厢房,三娘你是揽月阁老人了,夫人也是从你手里买下来揽月阁的,大小事务一应俱全,你都安排好了,不要让我一一过问追责。我给你三日时间,我先处理了娇杏,三日过后,我说的这些你悉数给我安排好了,我没说的,你也替我归置好,如若我再想起什么是你没有禀明或者安顿好的,三娘可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春三娘只知珍珠绝非善类,但没料到珍珠心思如此细密深沉,才知道自己小看了珍珠。六年前花锦绣与人通奸一事虽非珍珠一手促成,但也逃不开珍珠的推波助澜。那今日娇杏勾结沈玄霄一事,是不是与珍珠也紧密相关呢,毕竟这个女人要么就隐忍不发,要么就会给对手一击致命。
珍珠也不再理会春三娘,扶着采薇的手便上了马车,随后采薇也跟进去了。马夫得吩咐驭马离开。留春三娘傻傻怔在原地,可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