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早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局,但這實在太殘忍了。
秦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點燃了一根菸,煙霧繚繞,擋住了他的神情,只聽得見平靜的聲音,“嗯,屍體帶回支隊,看看現場還有沒有什麼線索。”
“……是。”
接下來的氣氛一直很凝重,現場沒有一個人再說話,除了那個蛇皮編織袋,他們也沒有找到其他東西。
一行人幾乎將整片地方翻了兩個來回,依舊一無所獲,但沒有人開口說結束。
事實上,已經三年了,即使有證據也早就被毀壞了,但誰都想再試試,萬一就找到了呢。
秦深看了眼時間,喊道:“所有人,收隊!”
“是!”
眼看大家都走了,秦深還站在原地不動,吳蕭制止了想出聲的隊友,“讓他一個人待一會兒吧,天快亮了,你們先回去,我在這兒等秦隊就行了。”
秦深站在樹下,死死盯著眼前的樹,突然,他狠狠一拳打了上去,緊接著一拳又一拳,瘋狂地發洩內心的憤怒。
又或許……是在懲罰自己。
眼看情況不對,一旁充當透明人的吳蕭趕緊衝上去攔住秦深,“秦隊!你冷靜點!”
“我冷靜不下來!”秦深目眥欲裂地大聲吼道:“她就在這裡,她離我那麼近,三年!整整三年!她就在這裡!但我卻一直沒有找到她……”
秦深抬起頭,眼球充血佈滿了紅血絲,眼神是痛苦、是憤怒,“我妹妹她愛美又自戀,她那麼怕黑,卻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個地方躺了三年!”
吳蕭不忍地扭過了頭,“秦隊……這不是你的錯。”
“這就是我的錯,我是個失敗的警察,也是個失敗的哥哥。”
秦深慢慢跪了下去,他雙手捂臉,聲音哽咽,“湘湘,哥哥來晚了……”
他的手背一片血肉模糊,隨著一陣壓抑的啜泣聲,血和眼淚一起流了下來。
吳蕭背過身,死死握緊拳頭,眼眶早已經模糊。
以前,面對諸多案子他總是無法感同身受,總覺得似乎與自己無關,而警察也不過是一份工作。
直到現在,他第一次看見堅毅強大的隊長如此痛苦無力,如此崩潰大哭,他終於意識到,他從來都不是局外人。
不幸正在降臨在他身邊,下一個這樣痛苦的人或許就是他自己,警察,從來都不只是一份工作。
他發誓,一定要抓到兇手,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接受法律的制裁!
在他們看不見地方,秦湘湘正淚流滿面地看著這一切,她跪在秦深面前,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哥,這不是你的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是我的錯,我應該聽你的話,一放學就回家的,我不該生氣拉黑你,哥,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然而,不管秦湘湘再後悔,再聲淚俱下,秦深都聽不見了。
…
夏日裡的靜華山,草長鶯飛,生機盎然,潺潺的溪流叮叮咚咚流向遠方,帶走了幾分暑熱。
伴隨著一陣樹枝摩擦的沙沙聲,一雙黑色布鞋踏上了挖松的黑色土壤。
羅漢松下,已經被警戒線圍了一個圈。
“喔喔喔———”
一隻金黃色的小猴子竄上了松樹,在樹杈上來回走動,像是在表達什麼。
“嚶嚶嚶——”
“阿彌陀佛,諸行無常,一切皆苦。”拂因將白色毛茸茸的小狐狸放到地上,輕輕拍了一下它的屁股,“去吧。”
“嚶嚶嚶——”
小狐狸回頭看了他一眼,轉身和小猴子一起追逐去了。
拂因站在圈外,風吹起了他花白的鬍鬚,他滿臉悲憫,雙手合十,低聲唸誦了一段往生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