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茉心潮澎湃,雙目熠熠生輝。
她作的那首詩可以算是生平以來所作的最好的一首,若不是被殷語氣得急了,怕是還未必能夠超常發揮至此。
而今有了龐大儒的這句誇讚,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聲,想來會傳頌得更遠。
這樣的她,定能配得上太子殿下。
黎茉強自忍住心中狂喜,端正了身姿,一雙水眸寫滿了謙虛神態,含笑看向龐大儒。
龐大儒將目光落在詩卷上,清了清嗓子,朗聲誦讀。
周遭靜了下來。
隨著龐大儒的唸詩聲響起,黎茉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了。
那不是她的詩。
龐大儒唸的竟然不是她作的詩。
一定是拿錯了詩卷!
“茉兒的詩寫得真好。”
“這一首果然愈發精進,比起剛才男子魁首那首詩亦不遜色。”
“茉兒真不愧是我們京城女子典範。”
身邊的貴女並未提前讀過黎茉的詩,只見她方才的姿態,都以為是她作的詩,不由爭先恐後地讚美和道喜。
黎茉面色漸青。
臺上龐大儒還在點評那首詩。
每點評一句,坐席間的附和聲就響起一片。
黎茉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得這樣的慢過。
她甚至不知道當龐大儒宣讀名字時,自己要如何面對。
“恭喜白姑娘獲得桃花詩集的女子魁首。”龐大儒滿意地收起詩卷,笑著宣佈。
“白姑娘?哪位白姑娘?”
“魁首不是茉兒嗎?”
“龐大儒唸的那首詩分明就是茉兒所作,怎會是白姑娘?”
那位剛才被她們群嘲過的白修撰之女白娉婷竟然得了第一?
“咱們去問問龐大儒,給茉兒討個公道!”
“不必了。”黎茉青著臉咬牙道,“那首詩不是我作的。”
這話一齣,周遭霎間靜了下來。
黎茉被眾人的眼光看得坐如針氈,她起身道:“我身子略有不適,先行一步。”
言罷,離席而去。
“等等。”
身後傳來聲音,然而黎茉卻不想再多逗留一瞬,只當做未曾聽見,繼續急急離開。
哪知身後聲音並不死心:“黎姑娘不是說了,如果得不了第一,就要將簪子輸於我麼?現在走得這麼急,該不會是想失信反悔罷?”
黎茉驀地頓足。
她深吸口氣,轉身走到殷語身邊,將簪子放下冷笑:“本姑娘還不至於言而無信!”
與此同時,趴在窗臺上百無聊賴看著桃花席的樓時安嘖嘆了一聲:“殷大姑娘氣死人的功力,讓人佩服。”
他終於想起殷大姑娘是誰了。
就是那個據說輕薄過燕煜,還讓燕煜撞腫了額頭,且那日在大街上攔阻燕煜踢人的姑娘。
這麼個特別的姑娘,有空了一定要結識一二。
“剛才我翻了下今年桃花詩集上的詩作,”樓時安信手將桌旁的一大摞詩卷拿了起來,“湊巧看見了殷大姑娘作的詩。”
“你猜她的才情如何?”
桌案旁審公文的燕煜眸心稍動。
“我給你念念。”
樓時安抽出一卷詩作,朗聲誦讀。
燕煜聽得嘴角微抽。
“我就說這殷大姑娘不比尋常,單是這麼一首詩,若是給那黎姑娘見了,怕是轉瞬就將詩作傳遍京城,好報這丟臉之仇。”
燕煜輕嗤:“願賭服輸,此事殷語何錯之有。”
不過是黎茉自視甚高,主動招惹殷語。
樓時安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這麼說,你還挺清楚事情的始末?”
矗立在旁的季宗挺起了胸。
那可不都因為他能幹,將殷大姑娘的事情打聽得清清楚楚!
然而燕煜並未在這事上多費時間,只抽起一封密信丟到了樓時安面前。
樓時安眼明手快地接過公文,飛快掃過一遍後沉凝了神色:“你懷疑此事乃人為?”
“自古以來,所謂的祥瑞都是應某些人的需求而生。”燕煜將公文放下,執起茶杯抿了一口。
樓時安食指扣桌:“安平縣縣令在這當下上報當地出現祥瑞石,他所圖為何?”
燕煜睇他一眼:“安平縣縣令何陽山的續絃是劉餘平的庶女。”
“有這層關係?”樓時安眉頭一皺,“咱們三年前將曹國公在祁陽一帶的勢力拔除,劉餘平作為祁陽州郡因貪汙案被革職,他手上的勢力因此隱於桌下……”
“現在何陽山利用祥瑞一事想回京任職,莫非是曹國公有意起復祁陽勢力,重新培植損失的人馬?”
燕煜抬眸。
丟了個還不算太笨的眼色過去。
樓時安摸摸鼻子,決定大度地不做計較:“那你打算怎麼辦?”
燕煜薄唇微抿:“天降祥瑞乃朝中大事,若然摺子真的遞到了父皇面前,父皇自是會派官員前往查證,然後將祥瑞領回京中。”
“你打算親自去一趟?”樓時安登時明白了。
“不然你去?”燕煜似笑非笑。
樓時安指指自己:“我?我這生平性喜風月,從不做正事的人,突然去做這個合適?皇上怕也不會將這差事交於我做。”
他雙手一攤,愛莫能助。
“不過這事尚未傳開,要從安平縣層層遞報上來猶需一段時日。”樓時安黑眸微凝,“要不咱們先暗中派人去查探情況再做定奪?”
燕煜頷首:“昨日已經派人過去了。”
“那且等你的消息。”
桃花詩集結束後,隔日殷語就隨著侯夫人和殷淑一同回京去了。
許是這一趟出門殷淑被殷語修理得頗有些懼她,回京的路上一直乖乖巧巧的,沒有多說夾槍帶棒的話。
又過了幾日,就收到了鎮國公府發來的請柬。
“悠悠縣主今年桃花詩集上得了第三名,”侯夫人看著請柬,對招來的兩個女兒道,“國公府邀請你們姐妹三日後去鎮國公府參加宴席。”
殷淑快言快語應了:“孃親,怎麼沒見白府廣發請柬邀請貴女們前去慶賀?”
去歲黎茉在桃花詩集上得了第一,隔沒幾日就廣邀京城貴女道黎府小聚,為的就是替黎茉傳揚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聲。
侯夫人睞了她一眼:“聽聞白修撰大人向來清廉,且這本就是各府意願之事,你們出去了可莫要多說。”
白府雖然沒有請宴,但聽聞皇后娘娘對白府嫡女的詩作甚是滿意,還讓人送了賞賜過去。
“鎮國公府是皇后娘娘的外家,你們前去赴宴可要記得謹言慎語,莫要失了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