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所虑之事,唯有开恩科是最好的办法。”
“开恩科?”
“是!”
梅谦扫她一眼,不置可否。
不被他的神色影响,林映安继续道:“自弘帝改革之后,大黎现有的科举制度已存五十六年,当时所定各府县乡试举人名额为各九十九名,官家圣明,这些年大兴教育,在各府县增办不少书院,学子增加但考试录取名额不变……”
梅谦有些失望,“官家行事自有考量,兴办府学是为了从中取优,不意味着读书了就可以当官,朝中官员空缺每年就那么多,增加了取录的数量,势必会造成大黎官员沉冗,开恩科是一样的道理!”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她要是都想不到,又怎么敢为林家出这个头,林映安起身福礼,“请容小女僭越。”
先赔过罪,她继续道:“梅大人初入仕途的时候不过国史院从七品的著作郎,短短十年时间升至二品大员,与在翰林掌院学士的位子上一坐就是十多年的林大人相比,您的路可就顺畅的太多。”
只是有时候路走的太顺畅了不见得是件好事,林映安一脸坦然,“与其说是大黎官员沉冗,不如说是官员们挤破了脑袋想留在京都城里的朝堂上,您只要往稍远处看看,向南岭南,向北关西上的荒蛮贫瘠之地,哪一处不是官员紧缺,多得是一官多任的情况!”
京官大三级,混迹于官场的人,有几个不想要更接近权力中心。
外放的官员要想冒出头,唯一的机会就是每六年的一大考,即便做出再好的政绩,传到官家眼里的不过就是一张冷冰冰的没温度的纸,心情好时嘉奖几句,不逢时时脱了手也就没了下文。
人啊,最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梅谦这样每天在官家眼皮子底下活生生的人,听得见他说话,看得到他的恭敬。
再加上些才干,所以十年连升十级有余,难怪许多地方官为了能回京都城,哪怕官降三级倾家荡产都乐此不疲。
梅谦端起茶杯放在嘴边,顿了顿又放下,脑子里回想着她刚才的话,什么岭南道,关西道,说的铮铮有词的就像自己亲自去过一样,眼神斜挑看一眼过去,以她这个年纪…他摇摇头,不可能。
倒是……
这两个地方,前些年官家派林行舟巡视督办各地府学时去过,林行舟回来之后把地方官员的现状也拟了折子递上去过,只是那时正好赶上秦州定西寨匪患,把这事给压了下去。
想不到一向入不了眼的外室女儿,林行舟竟然连朝堂之事都不避讳着她,难不成外面说的传言有假,林行舟与外室娘子情谊甚笃,这是爱屋及乌?
又或者,是林行舟独具慧眼,早就看到了她的过人之处?
也是,要不是真有两三分本事,林娄氏一个正房夫人又怎么肯在这名帖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给她一个外室女撑腰,嘴里说着与林家无关,暗里却早是林家人默允的了。
收了懈怠,梅谦紧着嘴角认真应对,“恩科不是随意可开,历代只有新皇登基或皇家大喜才可,岂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林映安道:“邗元二十一年北方大雪,三府十六州受灾,青州多县书院被重雪压塌,死伤学子五十二名。去年南方水灾,多地学院都被冲毁,府学停办三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