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芷儀扶著侍女的手走出老遠,才覺得心中方才的激盪漸漸平息,便聽身邊侍女說道:“小姐,那人說話也太過分了,您怎麼也不同她說說理,明明先認識杜公子的人是您。”
“罷了!”細柔的女聲輕斥道,“只是陪夫君來為老夫人買榛子酥,莫要多生事端了!”
侍女有些不甘的撇撇嘴,不說話了。
長街另一邊,白衣長衫的男子朝這裡走過來,郭芷儀嘴唇微微抿起弧度,淺笑著迎上了前。
“等久了吧!”杜蘭庭握住郭芷儀的手,拉著她往一旁路邊的馬車走去,卻不經意間看見陪在郭芷儀身邊的侍女,覺出她看自己的目光裡有些古怪。
他疑惑的看向身邊嬌小的人兒,想從她那裡得到些什麼。
郭芷儀對上杜蘭庭探尋的目光,微微一笑,輕聲解釋道:“她自小跟在我身邊沒受什麼委屈,多等了一會就鬧脾氣了。”
兩人上了馬車離開,遠遠地,傅汐月和李長瞻倚在一家店鋪門口的柱子邊,目送他們走遠。
李長瞻拍了拍傅汐月的肩,道:“人都走遠了,要想看,可得追上去了!”
傅汐月扭回頭,賞了他一記白眼,道:“我就是圖一熱鬧,多看兩眼怎麼了,你來什麼勁?”
“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是你要追著過來看的好嗎?”李長瞻冤枉。
傅汐月沒搭理他,從他手裡奪過那兩個小糖人,“嘎嘣”一口把其中一個小人的腦袋給咬了下來,嘴裡含混不清的道:“走了走了!”
經這麼一鬧,傅汐月逛流雲街的好興致壞了一半,李長瞻本以為這丫頭若是心裡不爽,應該也不會讓別人愉快,沒想到,今回倒像是改了性,居然沒有折騰。
一回浮夢閣,他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傅汐月把一堆行李拖到了李長瞻門口,插著腰跟他叫囂:“反正雲城我是住不下去了,我要走,現在就走!”
李長瞻哭笑不得的跟她解釋:“現在什麼都快午時了,這個時間啟程,天黑前可到了下一個落腳點。”
“大不了就風餐露宿,總之雲城我不呆了,一天天的沒一件順心事,我命裡一定跟雲城犯克!”
“就因為瞧見了人家小兩口甜甜蜜蜜?你不是剛才還跟我揚言說,自己撒個嬌,杜蘭庭就會跟你私奔嗎?”
傅汐月瞪著李長瞻的目光越發兇狠了,咬牙道:“你還敢提這個!就是你先提起杜蘭庭,才搞得我現在這麼難堪!”
傅汐月越想越氣,索性將地上的一包行李拎起來搭在肩上,道:“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自己走,就不信沒了你我還到不了帝都了!咱們倆後會有期!”
說著,便撇下李長瞻往外走去。
“喂!傅汐月!”李長瞻一邊忍不住抿著嘴笑,一邊跟在她身後追了上去。
這些日子,李長瞻跟在她身邊倒是越發瞭解這姑娘的性情秉性,懂得一件事說一千道一萬,不在她心上就等於沒說,但拿捏準了,幾句話,就能套住她。
“你要是想自己走,我也不攔你,不過你要想清楚了,沒我給你做嚮導,也不知沿路會錯過多少美酒美食、風景名勝。”
傅汐月腳步一頓,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話卻有幾分猶豫:“老孃不稀罕!”
李長瞻繼續跟著她:“沒人給你付賬,可就是一路的風餐露宿!馬車也沒有,什麼時候到帝都,只能看腳程!”
傅汐月沒作聲,鼓著腮幫子繼續往外走,但是步伐已經沒有方才那般果斷了。
李長瞻還要開口,路前方卻有一人迎面過來,腳步急匆匆的,頭也深深低著,轉眼到了近前,李長瞻沒等反應,便聽“哎呦”一聲,那人與傅汐月撞了個滿懷。
傅汐月倒是沒被撞到,隻手背在身上的大包裹一下從肩上滑了下來,一堆雜物三的滿地都是。
撞了人的姑娘忙連聲道歉,李長瞻瞧著那人有幾分眼熟的面孔,試著喊了一聲:“瑩玉姑娘?”
那人聞聲,抬頭一瞧,看見了李長瞻,在一看被自己撞了的這人,臉色忽然一白,有些結巴的道:“李公子,傅……傅姑娘,實在抱歉,我還有急事,便先走了。”
傅汐月目送她走遠的身影,撓了撓頭,問李長瞻:“這姑娘怎麼比我還莽撞?”
“你還知道自己莽撞啊!”李長瞻曲起手指敲她的頭,望著滿地凌亂的雜物,嘆息一聲,道,“先把東西收起來再說。”
傅汐月“哦”了一聲,就這一會的工夫,方才的事情便已經讓她拋到了腦後去,兩人蹲在地上開始撿滿地凌雜的東西。
一隻有些泛舊的繡著幾隻桃花的鵝黃色小香包,被傅汐月從一本話本子底下掏了出來,她瞧了一眼,這東西應該是姑娘用的,大抵是什麼人送給李長瞻的讓他塞進這包裹裡來了吧!
傅汐月心想著,看了李長瞻一眼,隨手將那香包丟進了包裹裡。
兩人剛收拾好東西站起來,迎面柳湘紅和凌煙似乎在聊著什麼嚴肅的事情走了過來。
李長瞻耳朵尖,聽到了幾個詞,似乎是在聊白紹元。
“紅姐,凌姐。”李長瞻望著走過來的兩個人,出生喊了一句。
柳湘紅聞聲看過來,方才還緊繃著的一張臉轉瞬眉開眼笑了,上前勾著李長瞻的脖子道:“呦!臭小子,我倒還真不知道你來雲城之前都認識了些什麼人,一句話就能把連文修給支走,來,跟姐姐說道說道,這裡面有什麼玄機?”
李長瞻面現尷尬之色,把她的手臂從自己的脖子上抬了下來,道:“我可答應了替人家保密,連文修咱都得罪不起,他的故人,咱們可更不敢得罪!”
柳湘紅白了他一眼,盤手道:“好好好!三年沒見還跟當初一樣,什麼話都不肯老實說。”
一旁的凌煙瞧見傅汐月手裡提著個大包袱,問她:“傅姑娘這是要做什麼?”
“沒幹什麼,怕東西發黴,拖出來曬曬。”傅汐月張口胡謅道。
凌煙與柳湘紅對視一眼,皆是不懂,李長瞻這時便把話扯了回來,問道:“紅姐,你們方才在說什麼?”
“哦,我和凌煙在說上午在街上聽的一些事。”柳湘紅回道,末了神色端正了些,補充道,“說起來有件事沒準你們會感興趣,白紹元不見了。”
“人還沒找到?”李長瞻有點意外。
柳湘紅聽他這麼說,便知道這事他也是聽說過了,便道:“是啊!這都半天了,今日一早白太守沒見到人,氣得把桌子都踢壞了,還在罵著不肖子孫,這一陣還不見人,已經派人在城裡面找尋了,好像說是昨晚從浮夢閣出去,便沒人再見過他。”
李長瞻於是知道柳湘紅擔憂的是什麼了,便寬慰道:“白紹元是白太守的兒子,雲城沒人不認得他,應該出不了什麼大事。”
柳湘紅點了點頭,轉眸瞥了一眼傅汐月,忽然又眯眼笑了起來,手搭在李長瞻肩上,道:“李掌櫃,昨個傅姑娘在酒窖裡喝的酒可都是我浮夢閣的珍藏,這賬您看是記在您的賬上,還是我跟她討?”
李長瞻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問道:“多……多少錢?”
柳湘紅道:“跟傅姑娘算是三百二十兩,跟你算的話,就當是個人情,錢我就不收了。”
傅汐月在旁若若的插了一句:“這意思是,酒窖裡的酒我可以敞開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