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夫人壽辰過去三天後,雲城的渡口才終於鬆開一個口子,錢若海讓人來跟李長瞻說了一聲,一大清早的,傅汐月便和李長瞻收拾好了東西,和柳湘紅辭別。
因為走的時候是清晨,浮夢閣沒做生意,柳湘紅有時間,帶著凌煙一起送李長瞻和傅汐月到的渡口。
錢若海便等在渡口邊,這時候渡口處的人還不少,熙熙攘攘的都是人,錢若海在渡船邊張望,先瞧見了人群之外的李長瞻,便朝他招手喊道:“小李!”
鬧哄哄的人聲裡,李長瞻聽見了他的喊聲,便拉著傅汐月,後面跟著凌煙和柳湘紅朝這邊過來。
“錢叔,勞煩您了。”
錢若海笑著擺手道:“跟我客氣什麼,馬車已經幫你們趕上去了,就等你們人了。”
錢若海說完,又看著李長瞻身邊的傅汐月,問她:“傅姑娘這幾日在雲城玩的如何?”
傅汐月笑了,說了個“還好”。
柳湘紅在旁搭腔道:“身邊跟著個護花使者,玩的應該不錯才對。”
幾人在渡船前又囑咐了幾句,左右不過是“路上小心”“有空常回來看看”一類的話。
李長瞻心中惦念著這幾日浮夢閣的狀況,有些不太放心,望著柳湘紅,有些猶豫。
自三天前在流雲街聽說了白紹元失蹤了一事,老夫人壽辰一過,白成禮便在雲城撒網找人,對於這件事,人們的議論也從最開始白紹元又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鬼混,變成了白紹元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三天未找見人,還是在雲城城內,這件事確實有點古怪,若不是最後有人見著白紹元的地方是在浮夢閣,李長瞻和柳湘紅也不必如此上心,偏這事就讓浮夢閣趟上了。
李長瞻自問白紹元這件事他和傅汐月不能算完全置身事外,若是真有什麼事情,他們留下說不定能幫什麼忙,可這一等就三天,柳湘紅沒讓這件事逼瘋,倒是讓傅汐月的海量嚇怕了。
按凌煙的說法,按傅姑娘這個喝法,再等幾天,浮夢閣上檔次的好酒就要空了。
柳湘紅看出李長瞻心中的憂慮,道:“你走你的就是,浮夢閣是我開的,又不是你的豐來客棧,便是遇上麻煩,還有我擺平不了的嗎?”
李長瞻於是笑笑,也不多少些什麼了,同傅汐月上了渡船,站在船頭上朝柳湘紅等人拱手施禮。
可是渡船還沒出發,岸上人群之後忽然起了一陣騷亂,李長瞻站在船頭踮腳往外一瞧,卻見一幫衙役打扮的人衝著渡口這裡急匆匆的趕過來,領頭的那個李長瞻還認識,是雲城捕快頭子,叫邢良。
柳湘紅和錢若海這時候也瞧見了這幫人,對視了一眼,不知發生了什麼,只是片刻之間,這幫差役卻圍在了李長瞻的這條渡船之外。
邢良跳上船頭,望著站在面前的李長瞻,面露為難之色。
李長瞻困惑不解先開了口:“邢大哥,你這架勢,應該不是來跟我辭行的吧!”
邢良也是認得李長瞻的,畢竟三年前,李長瞻可是府衙的常客,倒不是說他經常犯事,而是每次白太守審案斷案的時候,他總愛來湊熱鬧,一回生二回熟,來的多了,兩人便說上了話,後來也就熟識了。
“李公子,只怕眼下你們是走不了了。”
“何出此言?”
沒等邢良回答,剛才已經鑽進了渡船裡去了的傅汐月聽見了外面的騷亂,從裡面探出頭來看,一見一幫官差圍著渡船,皆不是什麼好臉色,便問了一句:“怎麼了這是?”
邢良一見她,面色當即冷峻,指揮著手下道:“把她抓起來!”
李長瞻一聽,忙攔在傅汐月面前,問道:“邢大哥有話好說,怎麼一上來就要抓人,不止我們所犯何事?”
邢良臉上又有為難之色,嘆了口氣道:“你們遇上大麻煩了。”
柳湘紅站在岸邊望著船上的人,雲城的捕頭她也是認得的,兩人的談話,她也聽見了,這時開了口,揚聲問道:“邢大人,拿人總要有個理由,是不是白家小公子找著了,誣陷傅姑娘害他呢!”
邢良眉間皺的更深了,道:“白家小公子是找著了,可是……是讓人從井底給撈上來的。”
柳湘紅一聽,臉色變了,李長瞻的臉也白了,急聲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
“昨晚有人報官,說從城西井裡發現了一個人,府衙派人撈上來一看,就是白府失蹤了的白小少爺,臉在水裡泡的有些腫,早就斷氣了。”
“死了?”李長瞻對這個結果似有不信,問道。
邢良點頭,又接著道:“仵作當晚驗屍,發現白紹元不是溺死的,致命傷是胸口被人捅了兩刀,切斷了心脈,死後才被人丟進井裡的。有人告發說白紹元死前與這位姑娘起過沖突,所以我們只能奉命先帶這位姑娘回去審問。”
“白紹元死了?”傅汐月後知後覺,從李長瞻身後走出來,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還跟我有關係?”
李長瞻心知傅汐月不是個能受委屈的人,邢良想帶她回去只怕不太好辦,可眼下他想帶傅汐月走,只怕也辦不到。
心中思忖一番,他抬手抓了傅汐月的手腕,道:“我同她一起和你們回去。”
傅汐月聞言一愣,她可沒打算在雲城繼續留下去。
“好歹是一條人命,雖說跟咱們沒什麼關係,但就當幫個忙吧!”李長瞻勸解道。
傅汐月帶著幾分冷笑的臉這才緩和下來,盯著邢良道:“走吧!”
白紹元被害這件事,不過一個上午便在雲城傳開了,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議論,有人說他罪有應得,有人說他英年早逝,總而言之,關於這個人的下場,雲城百姓都記掛在心上。
於是,府衙門口湊熱鬧的人一大波,白太守斷自家兒子的命案,這噱頭可是夠響亮。
白府後廳內,白老夫人這壽辰剛過,喜事轉眼變喪事,老人家臉上也沒樂喜氣洋洋的模樣,整日愁眉苦臉,掉眼淚喊命苦。
杜夫人和杜蘭庭兩口子也因為這件事沒有趕著回冀州,留下來安慰老人家。
郭芷儀依偎在杜蘭庭身邊,見老人家傷心的模樣,眉宇微蹙,悄聲細語的對杜蘭庭道:“白小公子過世,白大人定然也是悲痛萬分,夫君既然留下來了,便多幫襯著些吧!”
杜蘭庭握著郭芷儀的手,點頭應聲。
正這時,門外有小廝跑進來,稟報道:“老夫人,兇手找著了!”
後廳之人聞言,皆圍上前,追問道:“找著了?兇手是什麼人?”
便聽那小廝道:“是幾日前在如意客棧與公子起衝突的那個姑娘,正在公堂與大人對峙,好像姓傅,叫傅汐月。”
郭芷儀一聽這名字,下意識便看向自己身邊的人,杜蘭庭臉色果然有些駭然,郭芷儀不由得便想起街上不小心聽到的傅汐月那番話。
她心中有些微煩躁,握著杜蘭庭的手,便緊了緊,不料那握著自己的大手卻在這個時候忽然鬆開了她。
“我去公堂看看。”
杜蘭庭神色有些慌亂,看了一眼杜夫人,行了一禮,便扭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郭芷儀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輕輕咬了咬唇,攥緊了空蕩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