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余光注意到楼上下来几个人。
为首的贺闻清整个人陷在一件宽大的黑色冲锋衣里,领子竖起,被身边的一个男生扶着,一步一顿地走下楼。
直到他站定在她面前时,虞夏才注意到,他脸色苍白,带着难以掩饰的病态,脸颊却泛着红,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滚下来。
她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只觉得烫得厉害。
贺闻清高大的身子晃了晃,几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似的,她连忙腾出手搀住他:“怎么搞成这样?”
“没带伞。”他的嗓音哑得厉害,艰涩地挤出两个字,虞夏都要几乎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果然,他细碎的黑色发丝尖还能看到湿润的痕迹。
一旁的室友打量了虞夏许久,一拍脑门道:“啊,原来你是他姐姐,我还以为……”说着,男生怪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虞夏看过去,也觉得他眼熟,后知后觉似乎是那天在医科实验楼见到的那个男生。
“对,辛苦你了。”她说。
“都是同学,应该的,”郑竹呲牙笑了两声,“他就是淋了雨,回宿舍的时候整个人都湿透了。”
虞夏听他这么说,把目光投向贺闻清,后者轻轻合着眼,微蹙眉,像是整个人都很难受。
这样低的温度还不打伞,怪不得折腾成这副模样。
虞夏尽力靠近他,让他能够方便借到自己的力,站着不那么费劲:“我扶你去校医院,你能走得过去吗?”
“没事,我也可以送——”郑竹自告奋勇。
“能,”贺闻清气若游丝,嘴唇很干涩,轻咳了两声道,“比刚才好多了,我可以走过去。”
虞夏半信半疑:“到时候摔了可不能怪我啊?”
贺闻清敛下沉寂的眼眸,连半垂的睫毛都显得脆弱了几分,而后闷闷地“嗯”了一声。
……
还好,贺闻清只是淋雨受了风寒,再被冷风一吹,自然发了烧,不过挂个吊针就行。
校医院前来住院的人本来就少,护士安排了一个床位,贺闻清睡在靠里的那一张。伴随着淡淡道消毒水气息,偌大的病房只有他们两个人。
虞夏坐在一旁,看着护士给他打完针,然后将他打针的手轻轻盖在被子下。
她小时候体质不好,生病发烧是常有的事。虞丽梅不懂什么健康养生之道,动不动带她去小诊所那里挂水。每次挂完吊针的那只手总是冰冰凉凉的,很不舒服。
“这么晚了,你回去吧。”贺闻清抿起苍白如纸的唇瓣,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她。
在虞夏的记忆中,贺闻清严重的生病只有一次。大概是五年级的时候,那是场换季的流感,班里的许多同学都没躲过去,虞夏倒是头一回没中招,就是贺闻清病倒了。
那会儿贺闻清在病房住了快一周,虞夏每天雷打不动从学校给他带回一天的作业,有的时候心情好了,还会充当一下临时小老师。她盘腿坐在病床上喋喋不休地讲着,贺闻清就安安静静地听。
看他这样子,虞夏莫名就想起来那个生病时候小小的可怜的男孩,于是摆了摆手:“反正明天周六,也没课,我跟我室友说一声,我就不回去了,还能照顾一下你。”
“那你睡哪里?”贺闻清不放心追问。
“这不都是空床吗,大不了我租个床位,”虞夏环视了一周,“你别管我了,先好好睡一觉吧。”
贺闻清轻轻应了一声,顺着她的话 ,慢慢闭上眼,眉头还是轻微蹙起,显然还是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