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靈語氣淡淡的,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模樣道,“府裡不缺燕窩,祖母又明顯喜歡大姐姐,二嬸嬸如果真的喜歡大姐姐,隨聲附和也就罷了,偏偏用廉價許多的紅姜和山藥哄騙祖母,分明是不想出這份錢。
你看二嬸管賬,必然想著她是個腰纏萬貫的富戶,卻不知道,我這二嬸嬸最是摳門,若是不合她的眼緣,不合她的秉性,就算是祖母有話,她也是不聽的。若是不喜歡,想讓她花錢,比上天摘月亮還難呢。”
楚鶴點點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多謝妹妹,我倒是不知道這些,還好有妹妹在,不然連日後自己的飲食被剋扣的原因都不知道,因此白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嚥下了。”
楚清靈看楚鶴的模樣,悠悠嘆了口氣,
“唉,看你也是個寄人籬下的,日子也苦呢。
我給你出個主意,你若是受了委屈,便去找二哥哥,他向來愛弱扶貧,你同他又是同樣的處境,他必然會幫你一把的。”
楚鶴的心裡閃過幾分算計,過了一會兒才道,
“多謝靈妹妹指點。”
楚清靈不再說話,因為楚老夫人表示自己已經乏了,只留了楚清秋在身旁,將其餘人都散開了。由於已經說了楚鶴跟著鄒氏,她便跟在楚清靈的後面一同離開,只是仍舊心不甘得望了一眼身後的楚清秋,眼神狠厲。
跟著三嬸來到三房院子裡的楚鶴,假惺惺得辭別了楚清靈,一臉冷意得坐在了鄒氏為她收拾的房子中。
採蓮一句話也不敢說,低頭忙活著。
楚鶴顯然還記著她多嘴害自己出醜的事情,此刻她擺弄著桌子上的茶具,倒了一杯茶在手裡。
楚鶴越是不說話,採蓮的心裡就越是打鼓,努力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好讓小姐不會看到自己的存在。
“採蓮,你忙什麼呢?”
楚鶴陰惻惻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嚇得采蓮差點跳起來。
她哪裡敢耽擱,連忙回頭,滿臉堆笑道,
“回小姐,這客房都落了灰了,奴婢給小姐打掃打掃,免得讓小姐沾染上塵氣。”
採蓮不說話還好,一說這話,楚鶴臉上的怒容更明顯了。
楚鶴一拍桌子,桌面上茶水四溢,如同她心底的怒意波濤洶湧。
“客房?你是在說你小姐我是楚家的客人?
別人在外面說渾話也就罷了,本小姐自己身邊的丫鬟都能這樣說,真是看本小姐好欺負嗎?”
採蓮的心顫了顫,強忍著逃跑的心靠近楚鶴,為楚鶴擦手。
“小姐息怒,是奴婢說錯話了。
小姐您姓楚,是楚家的正經小姐,誰敢說小姐的壞話,採蓮第一個衝上去擰她的嘴!”
楚鶴餘怒未消,雙眼盯著採蓮那收拾桌子的手。下一刻,她舉起桌上的茶杯,將那杯中滾燙的茶水一點點倒在了採蓮的手上。
“啊!”突如其來的灼熱讓採蓮忍不住驚呼出聲,然而在下一秒,在對上了楚鶴如毒蠍般鎖著自己的眼睛時,採蓮生生的忍了回去,任由那滾燙的開水如鈍刀割肉般灑在自己的手背上。
一瞬間,那本白皙的雙手就變得通紅,採蓮的一雙眼睛也因為忍痛而佈滿了血絲。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楚鶴茶杯中的水才倒乾淨。
採蓮長出了一口氣,不敢去關注自己的手背,連忙跪在地上求饒。
“小姐息怒。”
楚鶴優雅得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隨後將帕子扔給了採蓮,道,
“起來吧,好歹是本小姐身邊的大丫頭,別動不動就跪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小姐不能容人呢。”
“小姐最是寬宏大度,奴婢謝小姐。”採蓮如同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此刻才算是活過來了。
“可知道為什麼罰你?”楚鶴道。
“奴婢多嘴,說錯了話,讓小姐難堪了。”採蓮連忙道。
“哼,”楚鶴一臉的不屑,也不說採蓮說的是對是錯,看著客房內的山水圖轉移了話題,
“我還以為這楚府上下都要捧著那個寶貝疙瘩的大小姐呢,原也不過如此,倒是沒一個省心的。”
“小姐,不省心不是剛好,趁著這潭水渾,才好讓我們得利啊——”
楚鶴眼前一亮,“你有法子?”
採蓮不敢隱瞞,忍著手上的疼痛,在楚鶴的耳邊耳語一番。
楚鶴臉上的怒氣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得與興奮。
“就按你說的辦!”
楚鶴滿臉的笑意,拉過採蓮的手,故作關心道,
“可疼了?”
採蓮哪裡敢說疼?
“回小姐,不疼。”
楚鶴又假意替她吹了吹,道,
“你看,我不受這家人待見,連下人都知道見人下菜碟。想要個溫水都不給,只拿這燙水放在桌上,這是打算燙死我呢。
知道你委屈,你呀,這是代小姐我受罪了。”
楚鶴一番話,直把採蓮聽得感激涕零,
“小姐,奴婢不委屈。都是楚家人作的惡,奴婢一定當牛做馬為小姐效勞。”
楚鶴笑道,“我那兒有上好的燙傷藥,你去取了來敷上,好歹是我身邊的人,可別留了疤。”
“謝小姐。”
看著採蓮抹著眼淚出門,楚鶴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冷笑著關了房門。
而採蓮背過楚鶴,也擦乾了臉上的眼淚,看著自己一雙紅腫的手,眼裡閃過恨意。
——
這邊楚清秋陪著老夫人坐著,看著眾人離去,楚老夫人才道,
“讓墨竹進來回話。”
楚清秋抬頭望去,那進門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在門口和楚鶴起過爭執的那個家丁。只見那家丁還腫著半張臉,姿態上卻同進門時一樣的不卑不亢。
看到楚清秋眼裡的愕然,楚老夫人笑道,
“這原是我用慣了的小廝,讓他也給你見見禮,日後有需要,直接找他也還便宜。”
楚老夫人剛剛說完,那叫墨竹的小廝已經機靈得向楚清秋行禮,“小的墨竹,見過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