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救我!”
女孩兒從田埂上跑了過來,一把抓住呂靖的手,一雙大眼睛蓄滿了無助的淚水。
她說的是港普,看到呂靖和草蜢是從村外來的,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哀求道:“先生,我是被賣到這裡來的,救我,求你們了!”
一股優雅而獨特的香氣鑽入呂靖的鼻孔,讓他注意到女孩兒右手皓腕上的木鐲子,不是普通的木,而是奇楠中最頂級的白奇楠。
前世呂靖買過一小塊白奇,一克叫價五萬美金,但那塊白奇是安南白奇,質地比較稀疏,沒法做成首飾。
而女孩兒手裡的鐲子被打磨的十分精細,從包漿上看大概是明朝的物件,雕刻的五福紋飾也是明朝的風格,刀工秉承了元朝以來一貫的遒勁和粗獷,具體時間應該是在明初。
這是一件古董首飾,而且以價值連城的白奇楠作為材料。
呂靖內心被震動了,看來這女孩兒的身份很不簡單。
眼見女孩兒身後的村民快追上來了,遠處也有幾個村民迅速趕來,在這三面環山的地方,只有村頭一個出入口可以逃出去,不然的話只能翻山逃走。
這根本就沒有機會跑出去啊!
當機立斷,呂靖一把就將女孩兒按住,大聲道:“不守婦道,嫁了人還想逃?收人彩禮的時候怎麼那麼爽快?我最瞧不上你這種女人了!”
村民很快趕了上來,把女孩兒給拽走了,女孩兒眼裡充滿了怨恨盯著呂靖,淚水無聲的滾落下來。
“這種女人就得打,不安分!”呂靖對村民說。
幾個村民深以為然,其中一個滿臉鬍子的漢子,給他和草蜢遞了香菸,笑道:“兄弟,剛才多謝你幫忙了。”
“嗨,舉手之勞!”呂靖點上香菸說,“阿哥,誰家娶親啊?”
“我們家老三。”
“哦,不是我說啊,女人不打,上房揭瓦,得好好管教管教,別跟我家裡那個似的,膣屄呢噶,結婚半年不到就跟人跑了!”
“跑了?抓回來打啊!”
“能抓回來就好了,外地的!”呂靖嘆了口氣,吐了一口煙霧,“不瞞你說啊阿哥,當初貪小便宜,本地的太貴了娶不起,娶了個外地的。”
“是呀,本地的太特喵貴了,個個都像鑲了金似的。”大鬍子深有體會的說。
“不怕你笑,我那個娶回來已經被人破了身了,也不知道經了幾手。但誰叫儂厝內沒錢呢,想著她能夠給家裡續個香火,這頂綠帽子我也就戴了。誰承想還給跑了!”
大鬍子很同情的看著呂靖:“外地的確實不靠譜啊,要在本地,知根知底也不敢跑!”
“我剛才聽你弟妹的口音,好像也不是本地的,哪兒娶的?貴不?”
“咳,這個……她確實不是本地的,花了五百塊錢。”
呂靖親熱的伸手勾住大鬍子的肩膀,笑眯眯的問,“阿哥,我沒別的意思,大家都是窮苦人,我就想問問你弟妹家裡有沒有其他姐妹?”
“這我就不曉得了。”
呂靖笑了笑,撿起地上一塊碎紅紙,因為辦喜事,剪窗花,裁對聯,都要用到紅紙,有些碎紙頭沒用就給丟了,呂靖又從口袋摸出碎票,拿著碎紅紙包起來,塞進大鬍子手裡。
“兄弟你這是……”
“今天你們家大喜,就當我隨個禮。”
大鬍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兄弟,估計你也看出來了,這女的是買過來的。”
呂靖嘿嘿一笑:“阿哥,我想問問門路,我媽最近身體有些不好,又是動手術又是吃藥的,我也想給她沖沖喜,你看,能不能幫個忙?”
“兄弟,不是我不幫忙啊,這我真幫不上,帶人來的是個叫梅姨的,她手裡都是小孩兒,就這一個女人,被我們給趕上了。不過我也不認識她啊,她正好到我們村來問,我們才知道有這門路,昨天剛來的呢,現在也不曉得去哪兒了,我也聯繫不上。”
呂靖有些失望的嘆氣,但還是強顏歡笑,衝大鬍子拱手:“阿哥,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恭喜你們家啊!”
“兄弟,你們也別急著走,馬上就要開席了,留下來喝幾杯,沾沾喜氣,說不定你的緣分就來了。”畢竟收了呂靖的紅包了,大鬍子也得客氣幾句。
呂靖想了一下,對草蜢說:“你先把貨拉回去吧。”
“那你呢?”草蜢看出呂靖這是準備多管閒事了,但這閒事管不得啊,溫窟住著兩三百人呢。
呂靖走了過去,假意的試一試綁在車上的繩子緊不緊,說道:“路上你小心一點,這車都快沒氣了,路上遇到人家,看看能不能借個打氣筒。”
又壓低了嗓音說:“找機會報警。”
“走吧!”呂靖揮了下手,走向大鬍子,跟他有說有笑。
草蜢騎著三輪先離開了溫窟,心裡想不明白,跟那女孩兒無親無故的,靖哥何必犯險呢。
難道看上那女的了?
……
雖然是買來的女人,但在一些村民眼裡,還是沒什麼區別的,都特麼要花錢,只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而已。
但儀式還是要搞一下的,該有的排場還是要有,請大家來熱鬧熱鬧,以後這女的要逃要跑,村民也會幫忙盯著。
而且這也是撈份子錢的一個機會,閩東很多地方結婚,姐夫要做姐夫頭的,紅包很大,還有姑姑和舅舅的紅包也很誇張,如果姐姐、姑姑、舅舅很多,結一次婚,彩禮錢就回來了。
尤其溫家的媳婦才花了五百塊,搞個排場穩賺不賠。
儘管大夥兒都知道溫家三房的媳婦來路不正,但誰也沒當一回事,在鄉下一些貧困的地方,買老婆的事並不少見,大家也都習以為常。
反而那些正經娶親的,還會羨慕別人買來的老婆,因為便宜。
但往往沒有這樣的運氣,因為人販子也不敢老去一個地方,都是打一槍換一地的。
參加婚宴的大部分都是溫家的親戚,還有就是村裡的人,好多人都沒位置,端著飯碗站著吃。
“兄弟,坐坐坐!”大鬍子邀請呂靖入座。
“阿瑞,這人面生啊,是哪一家的親戚啊?”一箇中年婦女問道。
大鬍子笑道:“小姑,這是我剛認識的弟兄家,今天那花娘精要逃,多虧了他才抓回來的。”
“哦,多謝多謝。”溫小姑招呼呂靖坐下,“多吃一點哈,當自己家別客氣。”
又默默的把大鬍子拉到一邊,低聲道:“真是越大越沒分寸,一個外人也敢帶進家,事情捅了出去怎麼收場?咱們一個村的還能幫著打掩護,他一個外來的,你放心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