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OK晚上相比白天熱鬧不少，呂靖和草蜢叫了幾個下酒的滷味，開了幾瓶冰鎮的啤酒。
這年頭流行啤酒，全國各地可見啤酒廠，但真正的啤酒卻很少見，因為麥芽產量低價格高，會摻雜很多大米、玉米等輔料，生產出來的啤酒，其實應該叫做啤水。
不過沒辦法，小縣城裡喝不到真正的啤酒。
“阿靖，來了！”翹姐走過來打招呼。
呂靖急忙招呼翹姐過來坐，給她遞了一瓶啤酒，問道：“翹姐，上次託你跟洪哥說的事說了沒？”
“說了，這些天他會幫你跑的。”
“太麻煩你們了。”呂靖把準備好的紅包，塞進翹姐手裡。
翹姐稍微捏了一下，這厚度超過了她的預期，眉眼都蕩起了波紋：“你瞧你，還跟姐來這一套，多見外？”
“姐，這是小弟我一點心意，你務必要收下，否則我這心裡過意不去。”
翹姐這才把紅包收起來，笑道：“你小子真是越來越上道了。”
呂靖暗暗苦笑，這不是他爸教的好嗎？
上一世他也沒什麼求到人的地方，就算求人，也不時興送紅包，太簡單太粗暴了，也太敏感了。
但在這個年代好像大家都吃這一套。
幾天前就跟翹姐說了倉庫的事，翹姐一口應承下來，但幾天都不見回應，呂靖仔細一想，大概也就猜到其中的關鍵了。
果然第二天就見到了翹姐的老公洪鬥士，他把國資辦的一個叫於得水的領導請來了，在酒樓喝了一頓酒，這事就敲定了。
公社時代留下一個物資倉庫，現在一直荒著沒用，正好租給呂靖。
又過一天，呂靖走了手續，於得水帶他去倉庫看了看，距離老街倒也不遠，門口荒草叢生，也不知道多久沒用了。
“把這些草割一割，還能闢出一塊地來。”於得水拿著一根木棍，撥弄著那些雜草往裡走。
到了倉庫前面，從腰間解下了一串鑰匙，結果定睛一看，倉庫大門的鎖早就被撬開了，不由罵了一句，對呂靖說：“自己配個鎖吧。”
推開倉庫大門，地面積了一層厚厚的灰，角落都是蜘蛛網，裡面空蕩蕩的。
呂靖環顧了一圈，抬頭看了看倉庫頂棚，都是鐵皮鋪的，都生鏽了，有幾塊地方陽光直接照了進來，鐵皮不知道哪兒去了。
“風臺天掀開的吧。找人補補。”
呂靖遞了煙過去，說：“叔，這次多虧你了，不然我還找不到地方。”
“你要這麼大倉庫作甚用的？”
“就是收點舊貨。”
“這能掙錢嗎？”
呂靖笑了笑：“掙點餬口的錢唄，像我這樣的人，一輩子還指望有什麼大的出息嗎？”
“也是。”於得水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呂靖：“……”泥馬，聽不出來他在謙虛嗎？
於得水沒再說什麼，剩下的事就交給呂靖他自己了。
中午回家吃飯，正好舒蔓下午沒課，呂靖便帶上她，叫上草蜢，前去把倉庫先收拾出來。
門口的荒草，倉庫內部的衛生，還有頂棚的修補， 這一忙活就忙活了好幾天。
接著才把家裡的那些舊貨，一趟一趟用三輪車搬過去。
……
雖然舊貨都搬過來了，但倉庫給人的感覺仍舊太空曠了，不夠開個鋪面的。
第二天馬不停蹄的又和草蜢下鄉鏟地皮去了。
北邊幾個鄉鎮都跑差不多了，這一次往西邊去，最近的是甘泉鎮，忙活了一上午，草蜢收了四五斤的銅錢，呂靖收的東西不少，但值錢的卻沒多少，有一對嘉靖年間武術家練功的青石鎖，還有一隻清末的德化八角牡丹杯，以及民國時期的算盤、刮痧板等一些小玩意兒。
中午的時候，在甘泉鎮找了一家麵店，囫圇吃了兩碗青面。
“靖哥，你收的這些舊貨，能賣多少錢啊？”草蜢往嘴裡塞了一口面，問道。
“現在沒找到門路，行情也得打聽打聽，不過這些東西留在手裡不會砸，只會越來越值錢。”
草蜢嘿嘿笑著：“這一行來錢太快了，我爸媽看我拿那麼多錢回家，他們都高興壞了。靖哥，你打算掙多少啊？”
“定個小目標，先掙他一個爽！”
“？？？”
吃完，二人抽了根菸，又出發了，前往甘泉鎮旁邊的溫窟，呂靖記得舒蔓有個叫曹旦的學生，好像家就住在這兒。
村子三面環山，只有一個山口進入，草蜢騎著三輪，呂靖挨家挨戶的打聽，有沒有銅錢或者舊貨要賣。
從一個老太太手裡收了小半斤銅錢，呂靖指著遠處山腳下一戶人家問道：“那邊是不是辦喜事啊，又放鞭炮又敲鑼的。”
“是溫家三房娶新婦，你們少打聽，沒事就走吧。”老太太拿了錢之後說。
呂靖微微皺眉，辦喜事有什麼不能打聽的？
他也沒在意，和草蜢推著三輪繼續往前，到了那戶辦喜事的人家門口，看到門窗貼著大紅雙喜，門口支起了一口大鍋，旁邊有人拿熱水給雞拔毛。
“恭喜恭喜，這誰娶親吧？”草蜢衝著一個村民問道。
村民看了他們一眼：“哪來的？”
“桐城。”
“縣裡跑這麼遠？”村民警惕的看著他們，“做什麼的呀？”
“收點舊貨，銅錢什麼的，你們家有嗎？”
村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走走走，沒東西給你們收。”
呂靖和草蜢就給轟開了，二人莫名其妙，按理來說，大喜之日，就算不熟的人，相互道個喜沒問題吧？要再隨個禮，沒準還能坐下來一起吃個席。哪有把人往外轟的道理？
呂靖回想起來，剛才的村民對他們還很警惕，就是收舊貨的，有什麼好警惕的？
“溫窟的風俗是不是跟咱們那兒不一樣啊？”草蜢看向呂靖說。
呂靖也是第一次來溫窟，不大清楚，因為閩東地區確實是有不少風俗是不一樣的，說道：“別管了，去別家看看，早點收完早點回家。”
轉了大半圈，呂靖花了12塊，收了一整套的老酸枝梳妝檯，紋飾雕花都是上乘的工藝，品相一流，保存度也很高。
以前的東西就是這樣，好料做的，使用壽命都比較長，這梳妝檯少說也有二百年的歷史。
不過太大件了，三輪車的後鬥塞不進去，呂靖直接把它打橫放在上面，讓草蜢拉繩過來給它固定。
這時，身後傳來大聲的叫喊：“跑了！人跑了！”
“快抓住她，別讓她跑了啊！”
哐哐哐，銅鑼敲了起來，呂靖回頭看到一個穿著紅衫的女孩兒，正從田埂那邊跑了過來，紅繩綁著一根大辮子，都快跑飛起來了。
在她身後，四五個彪悍的村民正在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