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长孙星沉九岁,殷栾亭十一岁,他们一起在这吃人的后宫中抱团取暖,殷栾亭的背后有殷家、有恒国公府,而长孙星沉只有他。
可是后来,他们都长大了,长孙星沉登基为帝,成了整个宣朝最尊贵的人,而殷栾亭南征北战,很少回京。
初登基那些年,他们聚少离多,围在长孙星沉身边的新人旧人无数,却再也没有他殷栾亭。
再后来,天下安定,殷栾亭终于回朝,可他们却似乎再也回不到少年时亲密无间的距离。
看着高高王座上喜怒难辨的长孙星沉,那句“星星”就越来越叫不出口,即便他知道叫了也不会被怪罪。
他以为,“星星”这个名字,已经随着一去不返的少年时光成为他们心照不宣应该被尘封的过去,没想到,在他们挑破了平静假象的现在,却被长孙星沉旧事重提。
而且似乎一直在等着他再叫一声“星星”。
殷栾亭张了张口,出口的却不是长孙星沉期盼的称呼,他转开眼神,沉声道:“皇上,我们都不是孩子了,少时的约定何必还记着,皇上九五之尊……”
长孙星沉呼吸越来越急,第一次开口打断他的话:“少时约定?九五之尊?我努力夹缝求生,登上这至尊大位,是为了活下去!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将来无人敢欺!
如果早知道这九五之尊的大位是以失去你为代价,那我宁愿在九岁那年直接被老八按在池塘里淹死算了!”
殷栾亭抿着唇,一言不发。
长孙星沉惊觉自己激动之下态度不好,忙平复下心绪补救道:“栾亭,你看,现在天下安定,我是皇帝,你是宁王,没有满脑子阴谋算计的二皇兄、没有野心勃勃的三皇兄、没有天天想我死的老八、没有南疆蠢蠢欲动、没有北域狼子野心,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们明明熬过了所有的苦难,难道不应该……不应该欢欢喜喜的在一起么?”
殷栾亭看了他一会儿,轻叹了一声道:“苦难可以过去,可是人却并非一成不变,我变了,你也变了,皇上。”
长孙星沉最是听不得这句话,微怒道:“我没有变!你也……”没变。
殷栾亭却打断道:“我变了!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殷栾亭,更早已不满足于当一个‘摄政王’,我们除掉了野心勃勃的八皇子,可这世上、这个皇位之侧,最不缺的就是有野心的人!这一点,皇上你不是已经明白了么?何必还要在这里自欺欺人?!”
长孙星沉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不明白殷栾亭为什么要么什么都不说,一开口就是要气死他,甚至不惜如此自污,冷着脸色对他说着颠倒黑白的话,说的像真的一样。
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从十五年后回来,他比谁都清楚殷栾亭的心到底有多干净,殷栾亭睁眼说瞎话,就是想气他。
他知道是那一晚的酒后胡言伤到了殷栾亭,才让殷栾亭变得如此尖锐,可他却心里也明白,他们之间的嫌隙,并非只是来自那一次争吵,那次的酒后失言不过是个引子,让早已经在暗处盘根错节的矛盾爆发了而已。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