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得了沈玄霄的准许玉衡可以外出,第二天一大早玉衡就携着青梅和邬旭二人往丹霞苑去了。
敲开丹霞苑门,朱嬷嬷热情的迎出来,玉衡应付她两三句就匆忙往寝屋去寻初晴了。
房门未闭,玉衡一张望,见初晴老实端坐在那正写着字。玉衡蹑手蹑脚走过去,站到初晴身侧,初晴也没有发觉。
“古人道‘勤能补拙’果然不假,多日不见,你这字大有长进,愈发娟秀工整了。”玉衡看了会儿说道。
初晴提笔一惊,笔尖墨水滴下来,晕脏了纸面。她抬头看到笑嘻嘻的玉衡,忙丢下了笔,站起来抱住玉衡尖叫:“玉衡!是你!你回来啦,你没事了,太好了……”。
两个姑娘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引得几个多事的姑娘跑来探查屋内情况,看到玉衡后又吐吐舌瘪瘪嘴不屑的离开了。
初晴见玉衡一身精美锦衣华服,面色红润且丰盈了些,就知道她在外比在丹霞苑过得要舒适自在,也就不说想念她回来的话了。
玉衡问初晴珍珠近来有没有来丹霞苑看她。
初晴告诉玉衡珍珠不但有来过,还想接她回揽月阁去,但得朱嬷嬷阻挠说初晴虽说琴棋书画俱佳,年岁还赏小但,舞艺也不出彩,恐怕难登大雅之堂,须得再雕琢一番才好,珍珠思忖一番,还是将初晴留下了。
玉衡一听初晴这么说,才发觉这个懦弱的老妇也是个良善之辈。难怪进门寒暄之际,各种打探玉衡所在宅院及她主子的身家背景。又念叨初晴与玉衡亲如姐妹,必不可分开的话。想来是在暗示自己吧。
“我可听说了,揽月阁现在是你家珍珠姐姐当家了,估摸着你家姐姐想拿你赚个开门红满堂彩呢。”玉衡道。
初晴听到这,敛了笑苦下脸来:“珍珠姐姐也与我说了一些,揽月阁现在她说了算,可阁子里老姑娘多了些,生意也是寡淡的很,所以她为此也是烦恼着。”
玉衡歪歪头想了一下,说道:“那有何难,多花点银子多找几个人牙子多买些姑娘不就好了,至于那些个老姑娘,愿意赎身的拿钱来换自由身。不愿赎身的找人牙子再发卖出去,能卖几个钱就几个钱。再不济就打发到后院去当粗使丫鬟,院子里总要有下人使唤的。再不然揽月阁也是需要有人教导新来的姑娘吧,留几个老人当个教习嬷嬷也好呀,免得还要花钱送来丹霞苑学习琴棋书画歌舞技艺。”
“姐姐也说过这番话,她烦恼的可不是买不到人,而是买来的姑娘良莠不齐,有些还大字不识实属粗鄙,怕砸了揽月阁的招牌。”初晴说道。
“那这就更简单了,”玉衡笑道,说罢拉起初晴的手到院子里走了一圈,看院子里姑娘嬉戏打闹,“呐,你看,这些姐姐妹妹就很好,一个个青春靓丽,明媚可人,不但识字还会吟诗作对,至于琴棋书画嘛她们也是各有所长的。送到这院里的人,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名流亲贵的女儿,要么跟咱们一样是要去那风月之地的,要么就是高官豪绅买来豢养,养大了再伺机接进府的。要么就是舞伎歌姬之用,既然如此,让你珍珠姐姐加加价码多挑些回揽月阁就成了,银子给够了,不过一个奴才,对那些人家来说,卖了就卖了,也没几个会心疼的。真要心疼,也没见有几人来看望过这些丫头吧。”
看玉衡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这番话,初晴有些吃惊,其一是玉衡的老练世故,其二是是玉衡的冷漠疏离。毕竟一进揽月阁的门便为贱籍之女,女儿家一辈子清誉也就毁于此了。
玉衡看出来初晴的顾虑,笑笑说道:“她们不是看不起你我二人,还各种刁难欺负么。倘若有一天她们自己也成了这烟花之所的女子,是不是就能体会到我们的心酸与身不由己了呢。凡媚上者必欺下,这些人不值得你怜惜。”
初晴找了出栏杆坐下来,低下头来不言语。
玉衡坐到她身边又继续说道:“要我看,这院子就可以作为揽月阁教习姑娘的场所,再不用收其他地方的姑娘了,男人女人都好新鲜,真想生意兴隆,绵延不绝,那就得有这么地儿,挑选了年轻貌美又聪敏的女子捧为头牌,略微过得去的,可以作为暖场的舞姬歌姬,大堂里总要热热闹闹才吸引人的。再不然就充为丫鬟咯。丫鬟都知礼数,那揽月阁就不是轻浮之辈能随意进出的了,非鸿儒非名流非豪绅,都没有这个体面的,这样一来,揽月阁生意也好了,名声也好了,银子也多了,门户还干净了,这身处揽月阁的姑娘也才会舒坦。以前那春三娘打理的不好,鱼龙混杂,鱼目混珠,坏了自己招牌,也坏洛阳城的盛名。”
“……你……你,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些的?”初晴听得目瞪口呆。
“你当我三天两头往外跑,是白跑呢,多听听多看看,总会知晓些书本没有的东西。你呀,老实乖巧,这可不是你能学的”,玉衡站起来“法子我都告诉你了,你自己拿主意,如果你家珍珠姐姐真拿丹霞苑当了揽月阁的后院,你还能在这院子里多待些时日,或许还能当这丹霞苑的半个主子,可以多出去走动走动,或许你就会有别的际遇,而且我还能多些时日为另谋出路。单指望你家珍珠姐姐从人牙子手里买人来用,如果寻不到她满意的姑娘呢?到时就算你舞艺再不济,单凭你的容貌姿色品性,她也会把你推出去的。你现在只是她手里边一颗价值不菲的明珠,穷途末路时就会拿出来用了。”
初晴犹豫不决,只怕害了丹霞苑这些女子。
玉衡又说道:“而且你想想,左右揽月阁都是要买人进去的,只是看去的哪一个而已,你可怜丹霞苑的这些女子,那你不认识的姑娘就被买进去就不可怜了吗?揽月阁真要如我所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那也算是个给穷途末路女子的不错的栖息庇护之所了。”
玉衡不再规劝,站起身来:“你好好想想,我不逼迫你,至于你嘛,我会再想法子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是个不错的归宿,那我必然求他重金买回你身契。你再撑些时日,好吗?”
这时青梅找了过来说:“时候不早了,也说了一阵子话了,还是早些回院子里的好,有下人来通传了说主子晚一些时候是要过来院里一同用午饭的。邬小哥已经回马车那等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