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心樾下手極快,蘇瑾兒毫無設防,因此雖然立刻就縮回手,卻還是被那簪子狠狠地戳到了手背,痛得蘇瑾兒眼淚都掉了!
她當著陸雲庭跟侯夫人徐氏一向都是溫順乖巧的,因此這會兒只是捧著手含淚問道:“少夫人,不知道瑾兒哪裡得罪了少夫人,您竟要這般?”
陸雲庭也怒道:“顏氏!瑾兒是為你好,她勸你,你不聽,還打她!”
侯夫人徐氏也罵道:“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東西,上不得檯面!瑾兒自小侍奉雲庭,便是有什麼錯處也該是雲庭來教訓!何況她犯了什麼錯,要你這樣狠毒地用簪子扎她?”
見夫人跟世子都為了自己訓斥顏心樾,蘇瑾兒故意疼得啜泣。
果然,陸雲庭面色更難看。
顏心樾卻淡漠地看著這幾個人,滿心都是厭惡。
“沒錯,京中但凡有臉面的人家,斷然不會允許一介通房與正經娶進來的正妻以姐妹相稱!更沒有誰家通房要來問正妻要蜀錦來穿,這叫越俎代庖,不懂規矩!
夫人與世子來問罪,是因為我沒有及時拿出一千零銀子,更沒有及時將價值千兩的人參交出來。敢問夫人,當初交給我的賬簿上,侯府庫房可有千年人參?”
徐氏一頓,她眼珠子閃了下。
當初庫房空虛,侯府幾乎要支撐不下去了,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
可這幾年,侯府的日子很不錯。
整個侯府上下,吃穿用度,都比從前更好。
她也撈了不少油水。
暗地裡派出去打探的人都說,侯府的那些鋪子生意不錯,田莊裡莊稼也都長的極好。
肯定是侯府那些鋪子田莊都盈利了!
否則顏心樾哪裡捨得用她的嫁妝來填補?
因此,徐氏也理直氣壯:“偌大的侯府,難道沒有人參?當初中饋交給你,是出於信任你,沒想到你卻貪墨,如此自私!把好東西都留著自己用!平時我不干涉,是給你留幾分顏面!
如今雲庭外頭打點需要銀子,你不給,我需要人參你也不給!瑾兒只是想穿一身蜀錦,你竟然用簪子扎她的手!顏氏,我警告你,若是你立馬道歉,賠償,我便不與你計較。
否則這個家你便不要管了,乾脆禁足閉門思過算了!”
顏心樾毫不猶豫將賬簿推了過去。
“既然如此,這個家我就不管了。這幾年的賬都在此處,侯府究竟能不能隨手便拿出千兩銀子出來,有沒有千年人參,蜀錦是不是能通房任意穿,都有你們自個兒決定吧!”
徐氏深吸一口氣。
她不想管家,因為管家實在是太累了,令人頭疼!
當初婆婆死後,沐陽侯府規模還算比較大的,庫房裡好東西也不少,那時候她信誓旦旦可以打理好整個侯府。
可誰知道主母這個擔子實在是太重了!
日常需要監督僕役,安排各房吃食,管理賬目,府中以及外頭的開銷收入,平衡妻妾子女之間的關係,接待賓客負責一切人情往來……
徐氏沒多久便將沐陽侯府揮霍得幾乎空了,整個府裡卻亂糟糟的,時不時出點亂子。
所以顏心樾才進門她就迫不及待地把中饋交出去了。
但怎麼也沒想到,顏心樾如魚得水,做的恰到好處,且那些原本已經在虧空的鋪子逐漸開始盈利。
她孝敬婆母,關懷妯娌侄兒侄女,對待下人也很寬容,賞罰分明,把整個侯府經營的蒸蒸日上。
徐氏內心掙扎起來。
她想教訓顏心樾一頓,卻也是真的不想接手中饋。
還是蘇瑾兒在旁邊低聲勸道:“夫人,那些鋪子之所以會開始盈利,必定是您福氣深厚所致,與是誰經營的無關。這如今少夫人敢踩到您頭上,不如您就晾她幾日,反正三少夫人也已進門半年了,可以幫您管家。”
提到這個,徐氏立馬硬氣了。
是啊,他們家的鋪子之所以會盈利,那是她福氣深厚,與顏心樾有什麼關係?
因此,徐氏直接下令:“既然如此,便收回中饋!來人,直接把賬簿拿上,支一千零銀子給你們世子!”
陸雲庭越看顏心樾越覺得心中不爽,隱忍地斥責:“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趁著母親還沒有責罰你,快些道歉!”
顏心樾看都不看他一眼,轉頭就要走。
徐氏身邊的人翻開賬簿一瞧,卻愣住了!
“這……夫人,咱們府上庫房裡現銀怎麼只剩了幾百兩?”
徐氏也大驚失色:“不可能!”
蘇瑾兒忙道:“夫人,少夫人怎麼會貪墨!不會的,便是貪墨,少夫人也不敢貪婪至此啊!”
陸雲庭立馬抓住顏心樾的手臂,咬牙切齒地說:“別鬧了!”
顏心樾直接甩開他:“鬧?究竟是你們在鬧,還是我在鬧?這賬簿寫的清清楚楚,當初中饋到我手上時,庫房裡剩了多少東西,如今裡頭有多少東西,這不是寫的清清楚楚嗎?
你們若是認識字,還講幾分道理,就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徐氏氣得差點後仰,陸雲庭趕緊讓人去喊賬房先生。
同時威脅顏心樾:“今日之事,你不覺得自己過分了嗎?!你本該打理好府中一切,卻攪和得天翻地覆!我已足夠容忍你,若是旁的男人,只怕早就對你動用家法!顏氏,別逼我!”
面對他的憤怒指責,顏心樾喝了一口水,淡淡說:“哦。”
這讓陸雲庭更生氣,很快,幾個擅長算賬的先生都來了。
等到賬簿被全部查看一遍過後,徐氏的臉都要綠了!
“回夫人,世子,當初這些都是有摁手印的,少夫人接手中饋時,侯府各家鋪子的確都在虧損,庫房裡也只剩了八十兩銀子,這幾年,少夫人填了五千兩嫁妝進去,才將鋪子田產都扭虧為盈。
去年跟今年鋪子田產的確盈利不錯,但還了少夫人這五千兩之後,再賠償世子在少夫人房中砸爛的那些玉器花瓶之類的,
以及抵扣掉夫人您從少夫人那裡要走的黃花梨描金紫檀椅一對,琉璃玉鑲金山水屏風一座,琺琅彩杏林花瓶一隻,孔雀石鑲嵌藍寶石手鐲一對,玳瑁嵌青金石……總的算下來,其實侯府庫房裡不僅沒有存銀,還倒欠少夫人三千兩。”
這話一齣,徐氏滿臉青紫,難堪到呼吸不暢!
她不過是要了些東西罷了,顏心樾怎麼就這般斤斤計較,還要算進去!
而陸雲庭也面色漲紅,神情像是要吃了顏心樾。
他是當真沒有想到,他們沐陽侯府會窮到這個地步!
更沒有想到顏心樾會絕情又自私,冷血到令人膽寒!都是一家人,她竟然這般算賬!
那若是他將她失身的事情算一算呢?
如今他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裡同她說話,已經是對她的恩賜。
顏心樾淡淡地看著徐氏:“這賬,算的可夠清楚?我的那些物價兒,每一樣都有存檔,也有記號,匠人一瞧便認得出來,若是夫人將東西還了我,到時可以少欠我一些錢。”
徐氏瞪著眼,哀嚎:“家門不幸啊!”
還有天理嗎?這天底下,只有兒媳婦孝敬婆婆的,竟然還有兒媳婦問婆婆要賬的?!
她眼一閉,氣得直挺挺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