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宅裡,一眾傭人們照常在4點鐘已經齊齊開始忙碌。
陳媽要幫裴夫人蒸花膠,一大早便又在廚房裡泡著,閒時難免聽見周圍其他幾個傭人斷斷續續的閒聊。
“昨晚那動靜那你聽了麼……可大了”其中一人壓低了聲音道。
“可不是,夫人本來吩咐我過去送宵夜,我都不趕緊去,也不知道少爺是發得什麼火……估計是和那位又吵架了吧。”
“要我說,就該給他點臉色,我們女人也不是好欺負的,憑什麼男人在外頭花天酒地的,女人連抱怨一下,甩個臉色都不行,哪來的道理,我反正是站少奶奶的。”
對方聽了她的話嗤之以鼻:“還一口一個少奶奶呢,用不了多久都不是你少奶奶了……”
“怎麼怎麼?”她連忙將耳朵湊過去,手中的麵糰揉了一半,軟趴趴丟在墊子上。
“你看這少爺回來這麼久了,一個晚上都沒睡在少奶奶房裡,本來全家都沒幾個人喜歡她,她還不知道趁機籠絡籠少爺的心,還敢甩臉色,膽子也太大了些,我看都不用夫人出手,今兒個少爺就得將她趕出去……”
“不會吧……我怎麼聽說少爺這次回來,是想著要和少奶奶和好的……”
“和好?”對方噗嗤笑出聲,“你看這倆有哪門子和好的樣子。”
……
陳媽聽到這裡感覺脖子燒了起來,氣憤地大聲呵斥道:“要你們兩個在這裡議論少爺少奶奶的閒話,我看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也不怕夫人將你們趕出去!”
議論的兩個人相視一眼,撇撇嘴,雖然心裡頗有微詞,但也不再說什麼了。
但聽到這些的陳媽,卻心裡七上八下的。
少奶奶不是說好了要跟少爺好好說說的嗎,這兩人又是整得哪一齣。
她不方便跟那兩人打聽昨晚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心底卻愈發焦急了起來,好不容易將手頭的事情做了,轉頭要去想找少奶奶問問的時候,卻來了人,說是裴夫人叫她過去。
裴夫人看著臉色有些憔悴,裹著件駱馬絨的毛毯,哼哼唧唧地躺到客廳的沙發上,吩咐傭人拿來了早餐,只隨便看了一眼,又叫他們都撤了下去。
“夫人花膠燉好了,需不需要現在拿過來?”陳媽見狀問道。
“晚點吧……我今兒個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頭疼得厲害,這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是不是受了涼了……”說著,她揉了揉腦袋,“鄭南池呢,還沒起嗎?”
“這個時間……”陳媽看了下時間,“這個時間少奶奶應該正準備去醫院呢。”
“就她那兩塊錢的工資,晚去一點兒又不會死。”裴夫人翻了個白眼,“趕緊找人叫她過來幫我看一下。”
陳媽面露難色,但門口的傭人已經按照吩咐往鄭南池的院子去了。
她剛剛聽到那兩個傭人的意思,估計昨晚兩人吵得很嚴重,少奶奶那個性子,想必又要往心裡去,估計晚上也沒有睡好,這會兒又要過來受她的折騰……想到這兒,陳媽也是有些心疼這個可憐的姑娘。
眼見著等了好一會兒,鄭南池那邊這才姍姍來遲。
她穿了件白色的羊絨大衣,頭髮披著,略施粉黛,絲毫看不出半分憔悴的樣子。
“叫你做點事怎麼這麼磨蹭,快幫我看看我這是不是感冒了,這會兒頭疼得厲害。”裴夫人衝他不耐煩地招了招手,“真是,那家的媳婦做成你這樣懶的,早上起來也不知道侍奉婆婆,成日也不知道在忙些個什麼……”
鄭南池沒接話,只是默默走上前,對這陳媽輕聲囑咐了句:“您煮些蘿蔔生薑水給她就好。”
隨後又不動聲色道:“裴夫人,我是兒科醫生,您滿十八歲了,要想看病的話,還是找您的私人醫生更合適一點……”
“你!”
裴夫人一聽這語氣,立馬就覺得不對勁,怎麼想怎麼一股子陰陽怪氣的味兒,正要發作,她根本不留給她打斷的機會,繼續說道:“來的路上我已經給趙醫生打過電話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就先上班去了。”
說罷,淺淺彎腰鞠了一躬,轉身要走。
下一秒,一個抱枕丟過來,猛砸在鄭南池的腦袋上。
“你瘋了啊你!”裴夫人氣得手都在抖,“你是不是長本事了,覺得我兒子回來了,有人能給你撐腰了!”
“竟然敢在我面前甩臉子,你住在裴家,吃我的喝我的,要不是我們裴家,你連個屁都不是,最多就是一個沒人要的孤兒,我就說那種酒鬼混蛋老爸能養出什麼樣的女兒,果真就是——”
還沒說完,裴夫人就被鄭南池回過頭瞪著她的眼神嚇了一跳:“幹嘛你!”
陳媽眼見不妙,平常少奶奶也都是能忍則忍了,眼下恐怕是因為昨晚兩人吵了架,今天還正在氣頭上呢!偏偏裴夫人這個嘴上沒把門的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撞到一起,今天還不鬧個雞飛狗跳的。
陳媽還想出來勸勸,就聽鄭南池冷笑一聲:“本來有件事應該讓裴度他自己來通知您的,但既然您看我這麼不痛快,那我便跟您講一聲,我跟裴度提了離婚了,只要他點頭,明天就能去辦手續。”
離婚。
這兩個字一齣,別說是裴夫人了,就連客廳裡那些忙進忙出的傭人們聽了,都齊齊怔在原地,不知道的還以為時間靜止了。
直到裴夫人僵硬地抽了抽嘴角,問道:“離婚?你同意離婚?”
她梗著脖子,回頭看了一眼同樣錯愕的陳媽,又趕緊追問。
“那我兒子怎麼不跟我來說……你不會是威脅他要什麼了吧!我告訴你,你想要裴家的財產,門都沒有,我兒子就算同意離婚分你錢,但我是絕對——”
“他不同意。”鄭南池不等她說完接話道。
“我的意思是,他不同意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