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居,書房內。
往日能夠靜心的書,此刻卻讓裴景珩無端生出幾分煩躁來。
玉竹將藥端進來,開口道:“公子這段時間喝藥,臉色瞧著都好了不少呢。”
在寒水居當差了一段時間,玉竹已經知曉了裴景珩的性子,見他沒有說話,將書桌整理好後,很快退下。
過了一陣,裴景珩目光落在桌案上的藥,握著書的指尖微斂。
在他印象中,宋梨一直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就連之前被澆了一手藥汁,也都是故作聰明般在他面前賣弄可憐。
可是剛剛那落魄傷心的模樣,不是作偽。
半晌,他將書合起,看著窗外微微凝眉。
罷了,宋梨被這樣一通訓斥,日後應當也不會再來寒水居,這樣也好,免得在面前晃的心煩。
*
這邊,宋梨很快將情緒調節好了。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想要討好裴景珩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發生的這一切,倒是還在她的預料之中。
住處吃食方面,她都給裴景珩安排好了,日後即便是提到這一方面,忠義侯府也是沒有理虧。
說起來,張家前兩日都沒有動靜,估計是沒有想到父親會突然回來,一時之間不敢來侯府上鬧。
如今父親兄長都去了京州,按理來說,這張家也該行動了。
想到這,她將張家給自己的東西都整理了出來,列成了一張單子。
看著整理出來的單子,她發出一聲冷笑。
秦氏這些年沒少拿張家的東西,張家將許多東西送過來,大部分也都是落入了秦氏的口袋。
她倒是好奇,對於秦氏來說,究竟是這些東西比較重要,還是她女兒的姻緣名聲重要。
這次,她要坐看狗咬狗,讓張家與秦氏之間,徹底斷了往來。
第二日,就聽說張夫人親自上門,還帶來了許多貴重禮品。
前廳。
看著院子裡擺著的一箱箱東西,秦氏臉色很不好看。
張夫人臉上掛著笑意:“這幾日事情太多了些,這才來拜訪。那日小兒與令愛之間的事情…”
秦氏皮笑肉不笑將張夫人的話打斷:“張夫人言重了,按理來說,張公子英勇救人,是該我們來拜見才對。
只是小女那日回來之後,便感染了風寒,侯爺又是臨時回來,聽到閒話後心疼壞了,將我好一頓責怪。
這不,院子裡的這些事太多,不小心就怠慢了。不過侯爺感念張公子的救命恩情,說是過段時間回來,親自去張府道謝。”
她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點名侯爺寵愛宋映雪,不承認那番閒話,又是說明張盛年救人頂破天就是英勇救人的恩情,而這份恩情會算到侯府頭上。
這門親事,侯府不認!
張夫人聽完這話之後,臉色很是不好看,嘴上勉強回道:“真是折煞我們了,哪裡能夠讓侯爺親自來道謝。”
宋梨早站在屏風後,聽完了這一番話,終於上前。
她先是看向院子裡的那些東西,又是將目光落在張夫人身上,語氣好奇:“張夫人可是來商量婚事的。”
秦氏聽到這話猛然站起身來:“你這孩子,胡說什麼。”
宋梨神情不解:“張公子與四妹妹之間傳出來那麼多話,張公子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要求娶,人盡皆知。張夫人此刻送這麼多東西來,阿梨以為就是在議親。”
說完這話之後,也不顧及秦氏的臉色,大大方方朝張夫人行禮。
“夫人,好久不見。”
張夫人目光落在宋梨身上,心中生出一陣惋惜。
宋梨不僅容貌姿色都在宋映雪之上,一個是侯府嫡女,一個是庶女,正常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好孩子,看來我張家與你,終究是沒有緣分。”
宋梨聽到這話後,隱在袖下的手用力掐了把腕子,眼眶瞬間紅了:“夫人,您別這樣說。”
“往後四妹妹和張公子在一起了,我們還是一家人,我母親走的早,我再看到夫人的時候,便總是不自覺想起。”
張夫人聽到這話後,心中更覺惋惜,忍不住瞪了眼秦氏。
若不是秦氏想出來的陰損法子,硬是要用那樣的手段,盛年和宋梨,如今說不定還好好的。
秦氏聽到這話,心中卻閃過一喜,急忙將宋梨扯到一旁,壓低聲音:“阿梨,本來你與張家公子之間有情,你又比映雪年長,你若是喜歡——”
她話還沒有說完,宋梨捂嘴驚訝,往後退了一步。
朗聲將秦氏的話打斷:“姨娘,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與張家公子之間清清白白的,如今四妹妹要和張公子之間議親,阿梨就算是再喜歡,也不會那般不知禮數。”
“四妹妹前日不知禮數還惹得父親不快,姨娘更要以身作則才好。”
她這話說出來,無疑就是在打秦氏的臉。
秦氏笑容瞬間凝固住。
宋梨說完這話後,又將手中的單子遞給張夫人:“夫人,這都是張家這些年給我的,如今還請收回。”
張夫人心中通透,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也明白秦氏剛剛說的那一番話,不過就是不想將女兒嫁過來的託詞。
宋梨見二人之間氣氛凝住,也不再多留。
見她離開以後,張夫人終於是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來:“秦氏,別忘了我們之間那些事情。”
她將宋梨列的那張單子用力拍在桌案上:“這些年,你可是沒少收我張家好處。你若是沒有辦法讓我得到想要的,別怪我將那些事情全給你抖出去。”
張夫人說完這話後,一揮袖子離去,也不再顧及秦氏的臉色。
要不是想搭上忠義侯府,誰稀罕一個庶女。
秦氏臉色氣的鐵青,死死抓著身旁的丫鬟菊青的手,指甲都快嵌了進去。
咬牙道:“不過就是一個商賈之婦,也敢來威脅我。”
看著院子裡那些東西,秦氏只覺得心裡那口怒氣更甚,早知道是這般,當初不管怎麼樣,她也不會選擇和張夫人合作。
目光又落在宋梨列出的那張單子上,秦氏咬牙,手上的力道更重。
她倒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宋梨有這麼多心眼了。
菊青被她掐著腕子,痛的臉都皺在一處,只是終究不敢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