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霁，江北市雨镇人，二十二岁，现大三，就读于江大法律系，系草……”
程也看着PPT上的内容，低声复述。
赵蔓的调查并未涉及到许云霁的隐私，和她知道的其实差不多。
“家境一般，申请了助学金，常年兼职打工，为人谦虚有礼，但也……拒人于千里之外。”
“没想到大学生这么受欢迎。”程也看见PPT上还有一张截图，是江大校园论坛上，女同学公开表白许云霁的图片。
不过，他再怎么受欢迎，和她也没有关系。
她和他之间，只有一张为期半年的协议。
半年后，两人便桥归桥路归路，不会有人知道他曾为了二十万被自己包养，而自己，说不定用不了半年就会厌烦这样的关系。
原本，程也对自己昨天的冲动行为产生了一丝后悔，甚至想要解雇许云霁。
但吃了剧组难吃的盒饭，又见赵蔓PPT上提到，截至目前，许云霁大学期间从未谈过恋爱后，她对许同学满意起来。
程也点开微信，发现许同学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许云霁：【老板，午餐要吃饱，要吃些热的，注意身体。】
许云霁：【老板，今天一整天的课，晚上六点下课，之后去图书馆学习。】
许云霁：【老板，今晚我需要回去吗？】
这一条条的，像只写信的旅行青蛙。
程也盯着“老板”二字，忽然皱起眉头。
她比许云霁大三岁，原本觉得老板听起来舒心，可看多了这字眼再一联想，自己倒像什么中老年人了。
改天得让他换个称呼。
她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点开许云霁的微信头像。
是一张浮云四散，细雨消弭的天空图片，就像他的名字。
程也继续翻动，发现他朋友圈是仅三天可见，最近什么都没有发。
直到下午剧组开工前，她才回复许云霁。
呵，她花了钱的，就算是生理期吃不上也不能让他闲着。
*
许云霁回到学校后，要忙的事情很多。
他和程也签的协议是六个月，每月五万，而她一次性就给了他二十万。
程也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许云霁先给外公发信息，说自己已经凑够了二十万，让外公不必再忧心外婆的治疗和手术费用。
不到十分钟，外公就给他打来电话，询问他从哪来这么多钱。
许云霁不愿欺骗外公，可他更无法说出实情，只好解释自己正在做兼职，遇见了一位很好的老板，将钱借给了他。
外公在电话里感激地声音哽咽，叮嘱许云霁一定要做好工作，不能辜负这位老板的信任，有钱了就要第一时间还钱 。
不用外公说，他这六个月也一定要对她好，做好协议上的内容，让老板满意。
至于昨晚的意外，今天……
一念至此，许云霁给程也发了好几条关心的微信，但直到中午，她都没有回复他。
下午的课结束，许云霁打开自己缓慢运行的破旧手机，看见老板在下午两点三十分给他发了消息。
只有简短的六个字。
老板程也：【七点半前回去。】
他来不及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图书馆学习，只能将一些要看的书和笔记装进书包，犹豫片刻，还是回了一趟宿舍。
江大是四人间，分宿舍的时候法律系多出两人，许云霁和另一位叫做温豪的男生，与两名金融系男生住在一间宿舍。
法律系和金融系上课时间不一样，所以他和其他两名舍友关系平平，因为他常年兼职，除了睡觉很少有时间在宿舍，和温豪也并不熟悉。
宿舍里没有其他人，许云霁将东西从公用的冰箱里取出来抱在怀里，买了两根雪糕当冰袋冰着，然后迅速去赶地铁。
从江大到水月湾要坐接近一个小时的地铁，在走进地铁站前，他又在地图上搜索附近的商超。
买好需要的食材，他拎着购物袋上了楼。
等许云霁输入密码打开门，看见玄关处整齐的女士拖鞋，确认程也还没回家之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既然老板还没回家，那他可以做好晚饭等她。
许云霁一边用文火熬粥，一边备菜，这些他做的轻车熟路。
切着蔬菜，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许云霁余光看见餐厅旁半面墙的深色胡桃木酒柜，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酒。
他想起自己忙的忘了件事。
他觉得程也眼熟，不止是因为她之前去奶茶店买过香菜口味的奶茶，还有种特殊的熟悉感。
昨天，程也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影视城门口，带他回了家。
影视城是那些演员们拍戏的地方，难道老板是明星？
她长得和明星一样好看。
许云霁不太关注娱乐圈，本想去网上搜一搜程也这个名字，但今天一整天都在上课，又为了给老板一个好印象赶回来做晚饭，看来，只能晚点再搜索了。
接近八点，程也才回了家。
刚推开家门，她就嗅到了淡淡的饭香，冷淡的眼眸立即亮起来。
“我正要点外卖呢，你做了饭？”
程也脱掉薄款的风衣外套，里面是一件浅亚麻色细条纹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显得恬淡又疏离。
她余光瞥见岩板餐桌上扣着的饭菜，语气悠然。
许云霁起身，为她展示这些看起来颇为美味的饭菜：“我做了清炒虾仁，香煎小黄鱼，白灼菜心和红枣山药粥，老板，您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不，我今天计划好要吃云记本帮菜。”程也转身去卫生间洗手，声音听起来不为所动。
许云霁暗道，都晚上八点了，老板还没吃饭，她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工作真的很辛苦。
他黑眸闪了闪，语气真诚：“我做得有些多，一个人吃不完，要是剩下就不好了，您可以品尝一下，帮我挑挑问题，下次我再改进，如果不好吃您再点云记也不迟。”
程也的毛被顺了，这才坐到餐椅上，挑着眉：“这可是你求我吃的。”
许云霁盛上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白米饭，郑重地放到她面前：“好，我求您。”
不到十分钟，程也就用不紧不慢又无比迅速的动作干完了一碗米饭。
她拒绝许云霁为她剔鱼刺的动作，慢条斯理地拆着小黄鱼的鱼骨，真诚夸赞：“许云霁，你饭做得不错。”
她有点好奇他的厨艺是从哪学的，但没问。
许云霁做饭好吃就行，她没兴趣了解他的过去。
程也拿起空碗递给他。
许云霁默契地接过碗，又给她盛一碗红枣山药粥，对待她恭敬地像程渐年家的男佣：“老板请慢用。”
“许云霁，在你眼里我年纪很大吗？你要一直叫我老板。”半碗粥饮下，程也胃里格外温暖，忽然问道。
后者连忙摇头：“老，那我应该叫您什么？”
“你可以叫我……”程也顿了顿，夹走了餐盘里最后一颗虾仁，抬起眼皮，眼眸像盛着潋滟的琥珀酒。
“宝贝。”
两个字缠绵地念出，尾音上挑，似一枚钩子。
在她从容的注视下，面前大男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熟了。
“不逗你了，”程也吃完饭就离开餐桌，心情格外的好，“你以后叫我的名字就好。”
许云霁主动收拾着碗筷，闻言认真地回应：“好的，程也。”
他的声音清冽又磁性，她的名字在他口中念出，像春日冰层融化后的冰水潺潺，撞击着空谷山石，说不出的好听。
“乖。”程也弯起眸子夸了一句。
她又准备清洗换下来的衣服，许云霁立即主动道：“程也，以后我来做这些家务吧。”
“我洗，内衣。”
“那也我来，”许云霁说道，“你担心我洗不干净的话，可以检查。”
片刻后，他顶着一张冷静禁欲的俊美面庞，抱着脏衣篓去按洗衣机。
程也微微一笑 ，低头看手腕处女士细带腕表上的时间，又见宋若星给她发了消息，起身走进卧室。
许云霁望着紧闭的房门，想到昨晚的情景，耳根蓦地热了起来。
现在才晚上八点四十，程也还在生理期，她难道这就要……
片刻后，换了一身衣服的程也走出来。
“我还有事，要出门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