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浅倚在桌子上,一条腿微微弯着,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岸轻咳一声:“她来了。”
迅速远离现场。
傅时礼懒散的抬眼看她,坐在那里没有动,但是在她已经走到自己可以掌控的距离时,倏的伸手把她拉到自己的双腿中间,以一种绝对亲密的态度稍稍低头。
这次是真的感觉到了彼此炽热的呼吸。
苏清可被吓的眼睛瞪的滚圆,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可是腰间箍着她的那双手强制且有力,她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腰上,然后缓缓的,不容置喙的,将她越发的往怀里推。
她心惊肉跳,再也没办法维持和他不熟的假象,压低了声音惊慌失措的喊他名字。
“傅时礼!”
绵软动听,因为慌张,声音都在发着颤。
耳畔传来低低的笑声,磁性撩人,男人终于舍得松开一只箍着她腰的手,清浅的在她唇角划过,接触的一瞬间如同电流,让苏清可浑身发麻。
“嘴上沾了东西。”傅时礼往后退开,逼仄的气息陡然宽阔,他挑了挑眉,懒散的拉长尾音,带着揶揄,“苏老师。”
是她刚刚吃蛋挞的时候粘上的碎屑。
苏清可一瞬有点恼羞成怒,她抿着嘴迅速撤开,在恼怒下倒是没那么惧傅时礼了,声音硬邦邦的,控制不住的阴阳怪气。
“谢谢傅老师,这么亲切。”
张嘴一句话的事,差点把她心脏吓出来。
幸好所有工作人员们都围着张导,应该是在开会,没注意到他们两个。
这边的空间宽敞的很,尤其是在苏清可特意和他保持两米距离的情况下。
她似乎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抿着嘴时不时的用余光瞥他几眼,眉梢上有隐隐的懊悔。
傅时礼眼底漾起浅淡的笑意,温和宠溺的主动开口:“蛋挞好吃吗。”
他知道苏清可看见蛋挞走不动道,听说吃了四个才慢悠悠的回来。
说到这个,苏清可脸上露出了些许意犹未尽:“好吃。”
想一想,她这么爱吃蛋挞,傅时礼功不可没。
苏清可歪了歪脑袋,余光落在傅时礼身上,眼底的碎光闪烁,一瞬间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其实在那件事发生以前,她和傅时礼很亲近。
严谨上来说,比起傅之婂,她更早认识的是傅时礼。
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家庭的缘故,她极其沉默小心,瘦瘦小小的是班上被欺凌的对象。
她不是没有向大人求助过,但是得到的是苏建成冷漠传来的声音。
“他们怎么就欺负你不欺负别人?”
找老师求助,没有家长撑腰,老师只有口头上的教育,说完以后的霸凌会更严重。
所以她变的更加隐忍沉默。
直到那一天,她身上的钱再度被搜剿干净,饿着肚子去接热水,突然感觉到有人碰了一下她的后背,几乎是刹那间的条件反射,她慌张的转身——
陌生的少年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姿态懒散的垂眸看纸上写的字。
上面还沾了胶带,大概是刚从她后背上撕下来。
少年堵在出口,沐在窗户投射进来的光里,透着一种冷淡,他站的随意,嘴边勾着一抹嘲讽,懒散的抬眼,在苏清可怯生生的探着头想要看纸上的字时,将纸撕的粉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苏清可大气不敢出,眼睛盯着少年身上的校服,暗想初中部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少年很高,她瘦小的身子被整个笼罩在影子下,正在忐忑不安的时候,清冷的声音如山泉流动,掺着漫不经心。
“被霸凌一次,就会还有下一次,一味忍让,别人就会得寸进尺。”
“那些恃强凌弱的东西可不会因为你忍气吞声就放过你。”
女孩的眉头微蹙,长而浓密的睫毛敛去眼底的情绪,皮肤雪白细腻,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的茸毛。
少年不疾不徐:“以暴制暴,也不是个差劲的办法。”
苏清可心脏突然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泛起无尽的酸涩。
她好像在大海上漂浮了很久,终于遇到了一艘船舶,哪怕站在船上的人是淡漠的,也足够她燃起希望。
“你…”苏清可近乎急迫,“能帮我吗?”
她抓到救命稻草般,眼底的光明亮迫切。
可下一秒,坠入深渊。
“不能。”少年双手插兜,冷漠到了极点,“没有人能帮你,只有你自己。”
苏清可忘了那天她是以哪种心情回到了教室,只是在那群人笑嘻嘻的又来找她的时候,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站起来搬起椅子就往那群人身上砸。
那群人被吓的够呛,骂骂咧咧的躲过去撸起袖子又要过来的时候,她拿着美工刀歇斯底里的一字一句。
“滚开。”
很快,这件事情在整个年级部传开。
可以很明显感觉到的是,平日里那些鄙夷的眼神少了很多,更多的是惧意。
再次见到那个少年,是在校外。
他手里提着一盒蛋挞,眉目清隽,笑的懒散:“做的好,小不点。”
苏清可看见了他胸前名牌上的名字。
傅时礼。
那是她吃过的最香甜的蛋挞。
后来,傅之婂转到她们班,好像认识她似的,一来就指定和她做同桌,坐下就满脸严肃:“你好,你是苏清可对吧,以后有我在,没人再敢欺负你。”
再后来,有三个男生不死心,趁着傅之婂不在的时候,又想故技重施的欺负她,苏清可拿着美工刀决绝的划破了其中一个人的手臂,那个人哭着说要去找老师,不会放过她。
然而,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苏清可甚至没有一点处分,连老师的口头教育都没有。
再之后就是那几个人突然转学了,听说被校外的混混狠狠揍了一顿,牙都被打掉了几颗,脸上还被马克笔写上了两个字。
死狗。
很久很久之后,当苏清可再次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蓦然想起,在那天中午,在茶水间,傅时礼从她背后撕下来的那张纸上,反面透过来的字迹——
好像就是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