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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姑娘,疼吗?”

银杏心疼地看着她手心被缰绳勒出的血痕,一边轻吹着气一边为她涂上清凉的药膏。

姜鸢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

洗漱完毕的她坐在梳妆台前,浓密青丝被放下来垂至身后,一只手撑着下颌,望着镜面出神地想着什么。

良久,她才看向身旁的银杏:“银杏,你对嘉平郡主有多少了解?”

银杏认真思索了一阵,如实道:“奴婢并没有见过这位郡主,所知道的也不多……”

她回忆道:“只听说这位郡主身份尊贵、倍受宠爱,但是……性子不太好。”

“据说,她房中曾有一位侍女,那侍女不小心打碎了一枚她喜爱的珠花,郡主……”

银杏提及此事,打了个寒噤:“郡主竟生生将人打死了!”

“半年前,她参加别府的寿宴,左都御史家的千金倾慕殿下已久,借着筵席的缘故和殿下多说了几句话,正好被郡主撞见了,竟拿起茶几上的滚烫茶水泼到了御史千金的脸上!”

银杏虽未亲见,说起来时却绘声绘色:“……最后寿宴也被弄得一团乱,过后不久沈国公府向左都御史府上送去了好些奇珍异宝赔罪,左都御史一家人都不领情呢。”

姜鸢听完,加上今日她的言行举措对这个尊崇高贵的郡主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印象——

善嫉、嚣张、不容人。

银杏说完,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连忙小心翼翼地觑着她脸色安抚:“不过……姑娘也不用过于忧心,我、我方才讲的都是市井间流传下来的,具体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

银杏深感懊悔,恨不得拍几下自己的榆木脑袋。

唉,她怎么一时竟忘了,郡主将来可是要嫁给殿下的啊!

姑娘以后也得在郡主手下过活,听她这样说了,姑娘还怎么安心?

说都说了,现在也于事无补,银杏只好干巴巴地补充道:“再说了,殿下待姑娘那般好,今后也定会护着姑娘、不让姑娘受委屈的。”

姜鸢明白,这个傻姑娘多半是误会了,她没有多加解释,只是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她不会等到郡主过门后,如裴璟所希望的那样嫁给他做他的妾侍。

她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念头——离开。

离开裴璟、离开璟王府、离开京城。

这段闭门不出的日子里,她整日窝在房中翻阅书籍,看了不少大梁朝如今的州县地形图,几经择选,她觉得江州这个地方是最适合的。

不仅远离京城,地界也算富庶,山林草木茂盛。

到了那儿,她便可以选择一处临山的村庄安居下来,每日进山采药换钱,钻研医术为周边邻里治些小病。

总之,养活自己是不成问题的。

眼下,最急切、也最困难的问题便是她如何逃离。

姜鸢想了多日,觉得仅依靠自己逃跑并不可行,即使自己使了手段从王府出去了,也没法出京,更别提到江州。

这个时代的百姓流通并不频繁,进出城的人都需要一件东西——路引。

这东西须经过审批核查,最终由官府来开具。

如今的她怎么可能拿得到?

因此她必须找到一位愿意助她逃离、并且有足够身份能力的人。

姜鸢连日来郁闷于心的其中一个原因正是找不到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

她今日之所以同意跟着裴璟去御马苑,是想到了京城与江州相隔甚远,一路颠簸风尘,万一出了什么变故,她还可以弃了马车自己骑马。

却不曾想遇到了嘉平郡主。

这个或能够助她成功逃离的人。

姜鸢自顾自想着,唇角也不自觉地轻轻弯起。

银杏见她似乎是没受到自己方才那番话的影响,也松了一口气,笑着道:“看来今日不仅气候宜人,还是个让姑娘开心的好日子呢。”

姜鸢只是抿唇笑。

可不是嘛,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仅学会了骑马,她连日来的忧虑也得到了缓解……

一举两得。

*

接下来的时日,姜鸢似乎心境开悦了许多,也不似先前那般闷在院子里读书度日了。

每周便要出去个两三回。

左右不过是在女子都喜爱的脂粉首饰店或者成衣铺子这几个地方去。

裴璟得知后,暗自惊异她为何改了性子,可转念一想,哪个姑娘不爱这些名珍饰物呢,只是阿鸢从前生在乡间,独身一人、连过日子都颇为艰辛,哪里有闲钱去买这些华贵之物呢?

想过这茬后,裴璟非但不阻拦,反而嘱咐方公公,命他每回派人跟随姜鸢出去时,多带银钱,无论她想要些什么,只管顺着她便是了。

姜鸢自然不知道裴璟对她行径的叹怜与私底下的嘱咐,她只叹息自己连日里在京城各家首饰衣裳铺来回奔波,实在是太累了。

可偏偏,这又是唯一一个能再与沈玉珠见面的机会。

她被困在守卫森严的王府,平日走到哪儿都有专卫随从,沈玉珠又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她如何能轻易接近?

这种“偶遇”的法子虽笨,却是最适合她的。

终于,半月后的一日,姜鸢终是在京城最大的首饰店面上,遇见了沈玉珠。

她身着鲜亮张扬的华贵衣裳,打扮得珠光宝气,面上依旧是那副倨傲又不好惹的神情,身后跟在一大堆丫鬟仆妇。

她来到柜台前,一位掌柜手里拿着一支水头正好的白玉嵌珠翠玉簪,正谄媚又积极地向她介绍着。

沈玉珠却神情冷淡,根本没听进去掌柜那些话。

她这般的身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簪子在外界眼里可能算是个宝贝,但对她而言只算得上平平无奇。

多半今日,是淘不到什么合自己心意的物件了。

沈玉珠颇感无趣,不再理掌柜,反而施施然地往楼上走去。

这底层是首饰店,楼上则是品茶谈事的包间茶坊。

“……这簪子倒真是不错呢。”

“掌柜,我要这支簪子,劳烦替我包起来。”

这道清悦又略微熟悉的女声让已经踏上台阶的沈玉珠住了脚步,扭头看去,那位身着湖蓝杭绸月华裙、站在她方才站的位置,拿着簪子欣喜笑着的女子,不是姜鸢还能是谁?

那日在御马苑所受的气一股脑地翻涌重现心间,沈玉珠当即转身朝姜鸢而去。

“原来是你这个不分尊卑的低贱女!”

姜鸢不恼,反而轻展了笑靥,轻盈欠身:“郡主万安。”

沈玉珠并未因着她的识礼而稍平怒火,不屑地哼了声,双眼依旧瞪着姜鸢。

她就是厌恶这个低贱的女人,厌恶她得到了裴璟的青睐。

姜鸢似未觉察到她那极富攻击性的目光,反而笑盈盈地接过从掌柜手中递过来的簪子,温声道:“多谢了。”

沈玉珠视线在那晶莹剔透的玉簪上稍有流连,那竟是她片刻前看不上的那根簪子。

她自觉扳回了一局,抚了抚鬓发间那枚从宫中得来的镂空双蝶流苏钗,嘲讽道:“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光低劣得可怜呐,这种模样的簪子都巴巴地捡回去当宝贝!”

姜鸢垂着眸,略一弯唇,福了福身才道:“郡主说得对,不过婢妾就是喜欢这簪子,觉得它合眼缘。”

说及此,她倏地掀了长睫,露出一泓清透的眼眸,望着沈玉珠,用只有她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这不就跟人一样么?”

“贵重与否,都在其次。”

她玉白的面上浮了一层浅淡的笑,看着沈玉珠逐渐变青的面色,缓缓道:“合眼缘,才是最重要的啊。”

说罢她便转眸轻笑,朝楼上而去。

沈玉珠哪里肯,率先挡在她面前,厉声发问:“你给我说清楚,方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姜鸢又恢复了起初的贞静恭敬模样,甚至面上还带了些许惶恐:“婢妾……并没有什么意思。”

沈玉珠丝毫不信她的说辞,一再逼问,可姜鸢只说不知。

她气不过,恨恼的目光掠过她手中的簪子后,竟不顾仪态直接动手来抢:“这簪子是本郡主先看上的!”

姜鸢后退两步:“郡主,这是婢妾片刻前刚刚买下的。”

沈玉珠扬起下颌,阴狠望她:““那又怎样?本郡主现在命令你让出来!”

姜鸢默了瞬,而后道:“恕难从命。”

说罢便不顾沈玉珠惊怒又不敢置信的目光,径直拎着裙裾往楼上的茶间而去。

沈玉珠从出生以来便没吃过这种亏,待缓过那阵灼烈的怒火过后,当即便朝身后的侍女喝道:“去、去把随行的家丁都给我叫过来!”

她盯着姜鸢逐渐消失在楼上的背影,美目含戾:“本郡主今日定要给这个贱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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