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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薛吟霜的話,像是無數根綿密的針,深深刺進了裴遠舟的心底。

連帶著將他僅剩的那點尊嚴,也給攪碎了。

他臉上覆著一層陰翳,陡然拔高了聲調道:

“便是什麼都沒了,憑我的能耐也能賺回來!”

他猛地吼了這麼一嗓子,嚇得薛吟霜打了個寒顫。

裴遠舟看出了她臉上的猶豫,心底一涼,失望地說:

“你若不願,也不強求。我再去問問秦氏她們。”

他擺手要走,

薛吟霜拉住了他,“世子爺怎會如此想我?”

她眼眶登時攀上了委屈的紅,

“我方才情緒激動,並非是不願與世子爺共渡難關。”

“那些富貴玩意兒本就是世子爺給我的,如今侯府有了難處,便是叫我全拿出來,我也不會眨一下眼。”

她緩一緩,淚水不自控地落下,

“我只是覺得,沈氏她未免有些太欺負人了……”

裴遠舟迎著她的淚眼,面色轉暖,“你當真不嫌棄我?”

薛吟霜從身後抱住他,“妾身跟著世子爺這麼些年,難不成世子爺還會懷疑妾身對您的真心嗎?”

裴遠舟轉過身來,心疼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

“對不住,近日府上事多,我方才對你態度是急躁了些,你別往心上去。”

薛吟霜抿著薄唇,連連搖頭。

這節骨眼上,她可不能讓裴遠舟去找其他的妾室。

她好容易在侯府地位穩固,眼看著熬走了沈氏就能成為正房,

如今秦小娘有了身孕,若於此事上再幫襯了裴遠舟,豈不叫裴遠舟對她愛意更重?

侯府就是再不濟,裴遠舟來日也是個侯爺,風光體面都不會缺她短她,

一頓吃飽和頓頓吃飽哪個更重要,薛吟霜還是能拎得清的。

她不多言語,只將自己的首飾全取了出來,用行動證明她對裴遠舟的真心。

裴遠舟看著面前琳琅滿目的珠玉翡翠,分外感動,

又惦記著薛吟霜背上有傷,不宜久站,忙將她攙扶到座兒上,牽起她的手,

“霜兒你放心,等來日侯府緩過勁來,今日所取,我定十倍奉還!”

薛吟霜直搖頭,“這些身外物從不是我所看重的,世子爺不必放在心上。”

緩了緩,又淚盈於睫,悽愴地說:

“只是眼看著世子爺要被一個女子欺壓到頭上去,妾身實在心裡不舒坦。方才聽你說,連母親也叫她給氣病了?”

裴遠舟也是無奈,“她膝下無子,衝撞翁姑,又不安於家室,我是有萬般理由可以休了她。可……”

他長嘆一口氣,眉頭緊鎖,“她父兄救過皇上性命,沈家又被追封了公爵的銜。在沒有順利繼承爵位之前,我不能休了她。”

薛吟霜道:“可世子爺要為老侯爺守喪三年才能繼承爵位,難不成這期間,就任由她在侯府為非作歹嗎?”

她湊近裴遠舟些,側首依靠著他的肩,

“妾身倒是不在乎,大不了便和從前一樣,處處忍讓她就是了。可是……”

“可是母親年事已高,萬一被她氣出個好歹來,可如何是好?”

“她不敢。”裴遠舟答得利索,但也是心虛。

“她如今都能把侯府的產業變賣了,還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

薛吟霜握著裴遠舟的手,眼底閃過幾分狠厲,

“她都把咱們欺負成這般了,世子爺一定要忍著她嗎?”

裴遠舟道:“不然如何?難不成為了休她,連前程也不要了?”

“若不願忍,其實也不止休了她這一個法子。”

薛吟霜低垂眼瞼,低聲道:

“從前她從樓臺跌落,險些丟了性命。回母家養病的那兩年,沒了她,咱們日子不是過得舒心順意嗎?”

“不可!”裴遠舟想也沒想就厲聲否了她,“她從樓臺跌落純屬意外,可若是咱們對她下手,萬一讓官府查出端倪,整個侯府上下都得遭了大難!”

薛吟霜從容道:“從前或許能查出來,可現在卻不一定……”

她附耳裴遠舟,聲音酥軟,

“上京近日,不是被那個兇犯鬧得人人自危嗎?他專門挑著達官貴胄下手,且手段利落,到現在官府也沒個頭緒。”

“聽說死者臉上都被刻下了‘天璣’二字,身邊還放了一束被鮮血染紅的白山茶花。”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且摻著一股滲人的森然,

“沈氏她總有離府出門的時候,若她碰見了那兇犯,只當是她倒黴了。世子爺您說是不是?”

薛吟霜這話的意思,擺明了就是要叫裴遠舟尋了殺手,模仿那兇犯的殺人手段,趁機栽贓。

見裴遠舟默不作聲,似是在思考,薛吟霜繼續煽風點火道:

“沈氏打破了你的頭,把家醜鬧到官府去丟盡侯府臉面,如今更是氣得母親臥病在床,這一樁樁一件件,皆是失了為人婦的本分。”

“如此不守婦道,跋扈乖戾的女子,非得死了,侯府才能得了安寧。”

她的柔荑細指不安分的在裴遠舟身上游走著,語氣柔中帶厲,

“她一死,沈家的產業便順理成章歸了侯府的。有了這些銀子,再加上世子爺的聰明才幹,定能在上京大展宏圖,得眾人仰望敬佩。”

聞言,裴遠舟急於否認,“我從未貪圖過沈家一分一釐,這一切都是她自願的!而今……”

他猶豫半晌,終是道:

“像你說的,母親年事已高,哪裡遭得住受她這些氣?”

“百行孝為先,我若放任不管,豈非成了不孝之人?”

他看向窗外漸沉的夜色,眸色也變得晦暗起來,

“為保母親康健。眼下看來,也唯有這一個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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