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又凝根本不想哭。
但眼淚卻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她想不通:她對這段婚姻和殷時律都特別不滿,離婚對她來說是好事兒,可她為什麼會難過?
鍾又凝蹲在門口,一邊哭一邊給沈佳舒微信轉了兩萬。
沈佳舒家庭條件不好,她媽這次摔傷指不定要花多少錢。
沈佳舒不僅沒收,還罵她有病。
鍾又凝哭著哭著就噗嗤一聲笑了。
過了會,她給鍾文生打了電話。
等待接通的過程中,鍾又凝努力擦乾眼淚,又擤幹了鼻涕。
鍾文生很久才接,那端嘈雜的很,“這麼晚了,有事嗎凝凝?”
鍾又凝鼻音很重,“叔叔,我和殷時律明天辦離婚手續。”
鍾文生頓了一下,“是吵架了嗎。”
“我知道在這段婚姻裡你受了很多委屈,但過日子就是這樣,你啊就是太任性了,夫妻之間應該相互包容忍讓。”
鍾又凝鼻子一酸,哭腔險些溢出去,“他出軌…!”
鍾文生沉默良久,嘆了口氣:“那確實是他的不對,出軌就是背叛婚姻,這是極其不道德的行為,我真沒想到殷時律是這樣的人!”
聽著叔叔為自己說話,鍾又凝剛收回去的眼淚沒忍住,委屈的往下掉。
“可是,凝凝啊,你和殷時律本來就沒感情不是嗎?”
鍾文生話音一轉:“他背叛你確實是錯的,可你們之間沒有感情,這其實對你是造不成什麼傷害的,你這孩子就是太單純了,你完全可以利用此事向他索要你想要的利益。”
鍾又凝淚凝於睫。
“而且……最近鍾氏發展不太好,還要仰仗殷氏呢,當然,叔叔說這些不是不讓你離婚,我自己侄女受了委屈我肯定第一個不願意!”
“但當下公司局勢嚴峻,叔叔也是沒辦法的事……”
鍾又凝眼淚止住,乾涸在臉上:“我知道了。”
給他打電話,是最錯誤的決定。
電話那端有女人在喊他,鍾文生說:“對了,時律前段時間一直想見我,你幫我跟他說一聲我最近沒空。”
“我還要忙,先不說了。”
鍾文生直接掛斷了電話。
鍾又凝將手機捏的手掌生疼,忽地自嘲一笑。
鍾文生雖然沒明說,但鍾又凝聽懂了。
他這是想讓鍾又凝忍氣吞聲,不準離婚的意思。
在鍾又凝年幼時,父母就因車禍去世了,鍾文生便順利接手了鍾氏集團,整個鍾家也全都由他說了算。
這場商業聯姻,就是他將鍾又凝推出去的。
鍾又凝之所以答應,就因為是鍾文生把她養大的,她只想報答養育之恩,不欠他的。
可她沒想到,鍾文生徹底把她當成了犧牲品,全然不在乎她的感受。
–
鍾又凝很驚喜,葉飛沉旅行回來了。
當時她正猶豫要不要睡前喝點小酒助助眠,葉飛沉就來了電話。
兩人去了常去的那家清吧。
坐下來後,葉飛沉打量著她,蹙眉:“怎麼瘦了。”
鍾又凝喝了口酒,面不改色:“最近減肥。”
葉飛沉嗤了聲:“少騙我,我全都知道了。”
鍾又凝動作一頓,沒吭聲。
葉飛沉琥珀色的眼瞳越來越陰沉,“當年我就告訴過你,殷時律不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你偏要嫁,現在老實了。”
鍾又凝不服的哼了兩聲,辯解道:“我嫁他那是因為我不想再欠我叔叔的!”
葉飛沉唇角上勾,一副看穿說穿的表情:“真正原因是你喜歡殷時律,不然就你這性子怎麼可能會妥協嫁給他?”
鍾又凝心臟一縮,瞬間拍了一下桌子,語速飛快:“我喜歡他?你在開什麼玩笑!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都不會喜歡他!”
“他跟個機器人一樣一點感情都沒有!又矮又醜又挫又窮!誰愛喜歡誰喜歡去!我不喜歡!”
葉飛沉喝了口酒,嘴角噙著笑容,沒再說破什麼。
顯然,鍾又凝這副“心虛的掩耳盜鈴”不承認那套,對葉飛沉不管用。
他認識鍾又凝這麼些年,太清楚她嘴硬心軟的性子了。
鍾又凝漸漸安靜了下來,十分鬱悶的往嘴裡灌酒。
葉飛沉託著下巴看她:“我不在這段時間沒少受委屈吧,來,我聽聽怎麼個事兒。”
清吧溫馨舒適的燈光下,映出男人一頭栗色微卷,和過分秀氣乾淨的臉龐。
最顯眼的,莫過於他右耳垂上鑲嵌著的藍寶石耳釘。
“沉哥……”鍾又凝嘴唇顫動。
葉飛沉不提還好,一提鍾又凝就又難受了。
她一字不落的全都跟葉飛沉說了一遍。
從“高中知道他看不上她”說到“看見他跟白瑤在一起”,再到如今“不把她放在眼裡,出軌要離婚”。
故作瀟灑的言語裡透著濃濃的失戀感。
嘰裡呱啦的一通說完,鍾又凝頂著紅鼻頭說,“你要是我老公就好了。”
葉飛沉無情拒絕,“別,我什麼取向你知道,咱們還是當沒血緣的兄妹比較好。”
葉飛沉喜歡男人這事,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鍾又凝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鍾又凝替他保守了秘密十幾年。
葉飛沉只相信她。
鍾又凝聞言瞪他:“誰要當你妹妹!你小時候帶我去看蟲子開會我可都記得呢!”
葉飛沉臉上洋溢著燦爛耀眼的笑容,兩顆虎牙被光映的尖尖的。
他澄澈的目光望著她,帶著寵溺:“我尊重你的任何決定,我希望你永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在,我會一直保護你,養你都行。”
鍾又凝心裡暖洋洋的,但突然又覺得沒面子。
立刻推開他,高傲的哼了聲:“說的好像本小姐賺不來錢一樣!你別忘了我是誰!”
說起這個,葉飛沉想起來什麼,從兜裡掏出一張邀請函。
“我去米蘭看秀時,那個什麼叉爺給我的,說看過你曾經獲獎的作品,覺得你當年退圈實在太可惜,所以想邀請你給他下一場秀設計珠寶。”
鍾又凝很無語:“什麼叉爺,那叫X爺。”
X爺是第一個在米蘭闖出名堂的華人,如今已經是最厲害秀場的創辦人。
葉飛沉也很委屈:“我哪知道啊,我對這玩意又不感興趣。我就知道鍾大小姐可是當年名揚海外的珠寶設計天才‘Z’。”
“只可惜啊,天才退圈太早,多少人可惜感嘆吶!”
葉飛沉挑眉,“所以天才大小姐,都退圈了是不是要拒絕這位叉叉的邀請呢?”
鍾又凝,“我憑什麼拒絕?”
想起殷時律總是一副瞧不起她,把她當花瓶的高貴樣子——
鍾又凝必須完成一個史上最偉大的作品,然後甩在他臉上狠狠打他的臉,並且從他眼裡看到震驚和恐懼,最終徹底膜拜在她鍾大小姐的裙下!
有了這一齣“幻想”之後,鍾又凝心情徹底陰轉晴。
多日不見,鍾又凝和葉飛沉聊的盡興,喝的也越來越多。
擱置在包裡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但從未被注意。
*
回家之前,殷時律猜到,又要免不了承受鍾大小姐的火氣。
不過,快要離婚了,忍受一下也沒什麼。
但殷時律沒料到鍾又凝人不在家。
已經是凌晨兩點,她大半夜的能去幹嘛?
殷時律眉頭蹙了一下,將早已存好的手機號撥通出去。
打了大概五個,都沒人接。
猶豫片刻,殷時律又主動加了鍾又凝微信。
等了會,微信毫無反應。
殷時律不知為何感到領帶有些緊,便扯了扯。
但還是感到勒得慌,就又扯了扯,最後直接乾脆的用力抽出來丟在一旁。
男人在空曠黑暗的房間內來回走動,不時瞥一眼手機動態。
片刻後,殷時律蹙眉,眼中流露出幾分自我嫌惡,轉身去浴室洗了澡。
然後,回書房拿出另一副眼鏡,打開筆記本開始辦公,企圖掩蓋住某種情緒。
尚雲來了電話,聲音聽著偷偷摸摸,“哥!我現在在清吧裡跟朋友喝酒!”
殷時律:“不去。”
正要掛,尚雲忙說:“你猜我看見什麼了!鍾又凝跟那姓葉的在一塊摟摟抱抱!”
“這對狗男女是真不要臉!光天化日之下出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