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齣，月色下雪霓夫人嬌媚的面孔瞬間慘白。
她眼睫顫抖著，視線不受控制的落在顧寒酒的手臂。
月光下，顧寒酒手臂上的血色折射著點點猩紅的光。
雪霓夫人看清顧寒酒手臂上的傷，第一反應竟然是害怕的閉上了雙眼。
她乾嘔著，一手掩在鼻前，一手趕著顧寒酒。
“你去處理傷口吧，我……我晚些時候再去看你。”
顧寒酒定定的看了她許久，唇色白得仿若厲鬼。
片刻後，顧寒酒輕笑出聲。
壓抑的、癲狂的、怨恨的笑，聽得人後背發涼、毛骨悚然！
顧寒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的院子的，凋零的樹影在月光下晃著，他駐足其下，許久未動。
“主子。”一道黑影出現在他身後，眼中都是心疼之色。
“小姐幼時便被拐賣到了青樓，後又被夏夫人折磨這麼多年。”
“她定然是愛您的，只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身不由己！”顧寒酒重複著這四個字，眼神卻越來越悲涼。
他問：“十五，這話你自己信嗎？”
男人身形一僵，張著嘴卻說不出那個‘信’字。
許久，他單膝跪了下去。
是他不知好歹，他們的小姐根本不是傳言中那般嬌俏善良。
眼前這個年近四十的女人冷血又無情，一次次把主子當成討好定遠侯和夏夫人的工具。
根本就不配為主子的母親，也難怪家主查清楚小姐如今的境地之後，會直接放棄小姐，改而培養主子。
“起來吧。”顧寒酒收回沒有焦點的視線，轉身回了房間。
他坐下之後，十五便立刻開始替他處理手臂上的傷。
他手臂上的肉因為長時間沒處理已經翻了出來，切面雖然整齊卻深可見骨，十五看得頭皮發麻，顧寒酒卻眉毛都沒抖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十五才替顧寒酒將傷口包紮好。
他鬆了一口氣，一邊替顧寒酒上藥，一邊道：
“主子之前讓屬下們查季大小姐，已經查清楚了。”
聽到季泱的名字，顧寒酒死寂的眸中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
十五一五一十的稟告道：“據下面的人觀察，季大小姐並無什麼異常。”
“並無異常？”顧寒酒挑眉。
十五補充道：“衣食住行的喜好都和從前無甚區別。”
一個人的習慣絕不可能在一夕之間改變，自家派出去的人既然敢如此篤定，那就代表著這是事實。
可是……
想到自己這幾次所見到的季泱，雖然臉還是那張明媚大氣的臉，可是除了第一次她表現得還算溫婉。
另外兩次，她都表現得像是另一個女人。
嬌媚、狡黠、詭計多端，甚是嗜殺毒辣！
想到那盤棋，顧寒酒更加篤定，自己派出去的人所查到的都是季泱想讓旁人查到的。
至於真實的她是什麼模樣，估計只有她自己清楚。
或許，自己也瞭解一二。
但是，季泱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這點他卻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他抬手去揉眉心，卻疼得齜牙咧嘴的收回手。
該死的，忘了眉心還有傷……
兩日後
今日天才亮，柳如霜便帶著人來探望季泱，看到她面色潮紅的裹在被中，差大夫來把脈才知，季泱今日又發熱了。
柳如霜站在窗邊，看著半闔著眼，精神懨懨的季泱，嘆氣道：
“看來今日你是不能去否極寺上香了。”
前兒個伶兒說季泱這幾日感染風寒，所以請了三皇子護著她去上香，柳如霜心中還有幾分不安。
以為是季泱察覺到伶兒和三皇子之間的情愫，心生成全之意。
眼下看著季泱燒紅了的臉，以及如此虛弱的模樣，卻是半點不安都沒有了。
畢竟，季泱必須當那個三皇子妃，只有她有了更高的更尊貴的身份，才能為丞相府鋪更寬闊更平坦的青雲路。
季泱沒有錯過柳如霜眼中鬆懈下來的防備。
她想，若非自己已經知曉的自己這位‘親生母親’骨子裡的德行，只怕她還會將她此刻的放鬆當做確定她只是感染風寒，並無大礙之後的放鬆。
季泱虛弱的開口：“母親，女兒準備了些香燭，便讓青檸帶著去否極寺替我供與佛祖。”
青檸聽到這話，神情一喜。
她以為今日是沒機會見到三皇子殿下了，沒想到大小姐居然給了她機會。
柳如霜聞言卻沒有多想，畢竟往年這些事季泱都是親力親為的。
今日去不了，讓她的丫鬟將東西帶去也並無不妥。
“如此，你便好好在府中養著，晚些時候母親替您請平安符回來，保你一生順遂無憂。”
“好，有勞母親。”季泱含笑點頭。
聽著柳如霜叮囑了院中伺候的人幾句之後，便目送她們離開。
快到未時，季泱喝下藥，便一副疲憊的神情擺手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忙吧，我想休息一會。”
院中丫鬟齊聲道：“是，小姐。”
“青漪，我休息的時候不想有人來打擾。”
青漪心神一動，立刻明白了季泱的意思。
她認真的點點頭：“小姐放心，我這就守在門前，絕不讓任何人打擾小姐養病。”
“好。”季泱掖了掖被子，放鬆身體睡了過去。
青漪故意放慢關門的動作，讓外面的人都看清楚，季泱是真的在床上睡著了，這才將門合上，半點縫隙都沒留。
*
南城門
一輛通體漆黑的馬車停在城門前，馬車上雕刻的圖案詭異而神秘，引得不少路過的人側目。
直到一身形瘦弱的少年踏上馬車，這神秘獨特馬車才消失在城樓前。
季泱喘著氣，呼吸有些急促。
坐在馬車最裡面的男人視線落在她緋紅如染了紅霞般的側臉，又看看她一馬平川的前胸，嗤笑道：
“季小姐這般容貌，若是被留香樓裡的老鴇見了，只怕是會花大價錢將你綁去當個頭牌小倌倌。”
如玉般粉嫩的男人最受青樓裡好男風的客人歡迎。
季泱用手扇風的動作一頓，她刻意加粗的眉梢挑起，鳳眸彎著，唇角的笑更是帶了幾分放蕩不羈的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