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儿笑了,“公子,七魔王这副样子真少见啊。”
她头上珠钗凌乱,头发湿哒哒贴着额头,脸色胭粉殆尽,嘴唇发白,天啊,福儿发誓如果他会画画,一定把这样的萧宜宁画起来,以后看一次笑一次。
“这叫自作自受。”福儿道。
别以为不邀请公子去诗会,公子就不知发生了什么。
公子在府里是有眼线的,哼!
据说诗会上,七魔王和她那帮闺蜜在作诗环节刁难洛小仙女不成,反而自己闹了笑话,恼羞成怒,推洛小仙女下水,还想污蔑她,抓她去刑部。
还好洛小仙女机智,提前备好证人,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七魔王知道此计不成,便假惺惺道歉,企图息事宁人,幸亏洛小仙女大度,不与追究,七魔王才逃过一劫。
福儿越发义愤填膺,“这七魔王心眼也忒黑,忒小了,洛小仙女不过被宸王救了一次,她就记恨至今。”
萧聿本来往前去的步伐,停了下来。
福儿越说越来劲,完全没注意到主子漆黑的眼神仿若聚起阴云,快和夜色融为一体了,“你说她就那么喜欢宸王,因为嫉妒,就要把人置于死地?不过,恰恰打脸的是,宸王跳进水里救洛小仙女而没有救她。活——”
那“该”字还没说完,福儿就觉得不对劲,感觉周围比方才更加凉嗖嗖的。
一看公子,吓得哆嗦了一下,“公子,我没有诋毁洛小仙女清白的意思,我是歌颂咱家未来主母深得民心,不仅宸王帮她,船家,船上的好多人都帮她。你千万别误会她和宸王有什么。”
都怪自己这大嘴巴。
“那你自掌嘴十下吧。”萧聿冷声道。
正要转身往马车上去。
眼角余光瞥到巷子里的几道黑影一闪而过。
他眉头猛的皱起,再看那完全不知危险逼近的女人,脸上还挂着那愚蠢的忧伤,不由得心头火起。
“好了,别打了。”他对正扇得起劲的福儿道:“快去巡城卫找萧副统领!找不到就找别人。”
萧副统领萧起是萧宜宁二堂哥。
福儿一听便知不对,循着公子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几个黑影,看公子要过去,拉住,“不是啊公子,你跟我一起去,那么多人,你不是对手。”
而且一去不就暴露他会武功的秘密了吗?
“公子,七魔王那么对你,不值得。去找人救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就说挖藕那次,公子要不是学了点武功,一般人不死也半残了,还有之前数次,公子受的陷害还少吗?
“而且,你就这样过去了,搞不好人家不领情,还会说怎么那么巧啊,劫匪在的时候,你们也在。然后一个惊天大锅——”福儿可是怕了,“不为你自己,也想想六姨娘。”
萧聿脚步一顿,指头微蜷。福儿说的对,就让她去死好了。
可他再看向那些黑衣人时,一双寒眸瞬间升起黑雾,如同紧盯猎物的猎隼,瞬间戾意弥漫。
萧聿掉头上了马车。
福儿正待松口气。
却发现萧聿摸到车厢边上的刀,又下了马车,一个沉沉的眼神堵住他到嘴边的话,“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明日便回漠北去。”
福儿赶紧把嘴巴拉上,麻溜的去找萧起了。
这边萧宜宁还在想着明日该怎么跟祖母,母亲提退婚的事,突然春怜喊了一声,“小姐小心!”
萧宜宁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春怜甩到双喜身后,春怜一大脚踹了过去。
就听见“啊”的一声,重物落地。
“有刺客!”春怜大喊,可天气冷,最近又实行宵禁附近没什么百姓,没人应她。
萧宜宁瞪大眼睛,就见一个大块头蒙脸黑衣人朝她飞奔过来,手里的刀寒光闪闪,“乖乖束手就擒可少受些折磨!”
双喜挡在她前面,哆嗦着,“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哪家小姐,不想死赶紧走!”
“嘿!你这小妞够劲儿,等会哥也把你带走,让你尝尝销魂滋味。”
劫匪目露精光时,双喜拉着萧宜宁跑了起来,春怜在后面挡。
可是对方人好多,眼看被追上,萧宜宁推双喜一把,“去找我二堂哥。”
“可是小姐——”
“别可是了,快!”
双喜跑出去时,她胡乱解下披风往后面劫匪扔去,那人扯开披风,一把扯住她的衣裳,“嘶”的一声,扣子断裂,衣裳扯下,香肩尽露。
春怜眼神一凛,短刀劈过去,那人的手才松开。可后面的人又抓上来,萧宜宁心想完蛋,忽然不知哪里横出来一柄刀,把劫匪的双手齐腕砍断。
哀嚎声和血雨齐飞,在溅到萧宜宁身上前,她被猛的一拉到身后。
一股有些熟悉的药油混合着冷香传来,她抬头一看,萧聿如寒山白雪一样凝然的侧脸映入眼帘。
“你,你怎么在这!”
萧聿没空回答她,满目森然,手起刀落,狠厉的砍下冲上来的黑衣人的脑袋。
又有两个上来,他一手按着萧宜宁退后一步,用背将她压在身后墙上,一手腾出来和劫匪交战。
萧宜宁眼里写满了震惊。
原来他不是后来才会武功的,现在就会了啊,什么时候开始会的,欺负他时,为什么不还手,想隐藏身手吗?
他还隐瞒了什么事?知道自己身世吗?
她想不起来梦里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只知道他会试后,便时不时被皇上召进宫。
正想着,又是几声哀嚎,萧聿好像又砍掉两个劫匪的脑袋。
后面几个黑衣人脚步迟疑了一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小子,像匹凶狠阴鸷的狼,仿佛身后是他的领地,谁进谁死。
他们踟蹰着,后面的大力女也快杀上来了,而这时,一个劫匪听到马蹄声,“老大快走,有好多马往这里来,可能惊动巡城卫了。”
劫匪后退着闪进旁边的巷子里逃跑。
萧聿微松了口气,反手一探确认她是否还在,不料触到一片冰凉滑腻,他背脊一僵,手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三两下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扔后面人的头上。可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疑惑转过身,发现那姑娘顶着披风一动不动,像傻了一样。
萧宜宁实在是吓傻了,生平这一次见这么多血,不是梦里,是真实的血,还有地上两个轱辘辘转的头颅,让她咽喉像被掐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萧聿把披风扯下给她裹好,“怕了吧,还敢乱走么。”
萧宜宁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的眼,他动作微微一顿,想要离她远点,手臂却被她抓住,别,别丢下我。”
萧宜宁虽然觉得和他待一块不妥,但此时他在跟前又好像有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她用力抓住他手臂上的衣料,瞬间两人贴得更近了。
还撞了一下。
两个人都是一愣。
男子眼神晦暗深幽,眉头紧皱,薄唇微抿,似乎不怎么乐意。
他眸光凉凉的掠过她未能完全遮住的肩上,那轻薄的锁骨随呼吸起伏像蝴蝶煽动翅膀,他缓缓移开眼,喉结轻滚。
片刻后,他拉下扒拉着他手臂的滚烫的爪子,攥住,“没走。”
手心传来的温热让萧宜宁安心了许多,“谢谢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