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麼呢這麼大陣仗?”
儲瑾禮頗有侯爺威嚴地喊了一聲,走到近前,看了看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嬸孃,她身邊的商雲婼倒是氣定神閒氣質卓然,他不免多看了幾眼。
她今日一襲水色輕羅雲錦裙,束腰襯得細腰盈盈一握,首飾只戴了一隻羊脂白玉簪,一對白玉耳墜,極其素雅的裝扮被濃麗的五官綜合,濃顏配素裝,相得益彰。
她眼上若不圍著紗布條,則多了一分攝人心魄,多了這道紗,倒顯得她仙氣出塵。
昨日的事其實他的錯處很大,商雲婼也只是在馬車上說了他幾句,回府既沒哭鬧也沒再提起這事,他心裡反而有些愧疚。
所以儲硯來找他說商雲婼被嬸孃為難了,他便速速趕來了。
“哎呦,瑾禮,我的侯爺,你可算來了,快給我評評理吧!”
隨著嬸孃的一聲叫喊,儲瑾禮才遲遲從她身上移開了視線,說道:“我知嬸孃一向矜矜業業,丟了賬本心裡著急,但也不能帶人圍堵這裡啊,雲婼是我的大娘子,她確實有權過問家中賬目的。”
賀氏急了,還想說什麼,儲瑾禮暗暗朝她使了個眼色,她才會意。只是已經鬧成這樣,她身為長輩,哪有面子輕易收場。
商雲婼看出了兩人的暗示,這件事她也不十分佔理,而且保住賬本要緊,也不想跟她鬧得太大,於是主動給了臺階。
“雲婼給嬸孃賠不是了,再怎麼樣我作為小輩的也不該跟長輩頂嘴,好在嬸孃一直寬厚,容我這急脾氣,雲婼謝過嬸孃了。”
一番話說得給足了她面子,又不留話柄給她,賀氏自然見好就收,也應了她“寬厚”的名聲。
賀氏:“你是小輩的,我還真跟你計較不成。”
商雲婼趁機說:“是是,雲婼真不該自己去取,下次我直接去找嬸孃要,嬸孃還能不給我調閱嘛?”
賀氏本來都轉過身要走了,聽聞她這話,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又咽不下,還得裝著笑臉說:“那是自然。”
一眾僕從隨著賀氏離開,商雲婼柔聲叫住了儲瑾禮:“夫君,今晚回來用晚膳吧?”
儲瑾禮頓足微怔,拒絕的話繞在嘴邊,說出口的話卻是:“我看看營裡是否忙碌吧,最近事忙。”
商雲婼還想說什麼,儲瑾禮已經被嬸孃拉著一起離開了。
她們走得極快,一轉眼腳步聲都已經聽不見了,商雲婼嘆了口氣喚道:“儲硯?阿硯?”
“嫂嫂怎知我在?”
儲硯的聲音由遠及近,商雲婼笑道:“不是你,誰還能這麼及時去請侯爺來?誰又會為了我去請。”
最後半句說出了些許辛酸味,卻及時收了聲。
儲硯低聲苦笑:“我也只能去請哥哥來給你解圍了。”
商雲婼:“阿硯日後的能耐可比你哥哥要大很多。”
儲硯抬眼,迎著光認真地盯著她,企圖看出虛偽和哄騙,半晌後才稍稍收了視線,淺淺地“嗯”了一聲。
——
還沒出侯府,賀氏就憋不住了,氣得咬牙跺腳地問儲瑾禮:“瑾禮啊瑾禮,你剛剛為什麼幫她啊?”
儲瑾禮安撫著嬸孃的情緒:“她可是相府千金,若是你把她逼急了,相國發難,是你能擺平還是我能擺平啊?”
賀氏瞪著他:“這麼說來,你還是來救我的?聽聞她飛揚跋扈,果然名不虛傳,我這樣書香門第出身的清貴人家可吵不贏她。”
說到飛揚跋扈,儲瑾禮沒有接話。
他一直聽說商雲婼飛揚跋扈不好惹,可今日卻發現她不僅禮數週全,還尊重長輩,全無仗勢欺人的官家小姐做派,似乎跟傳聞的不一樣。
聽著賀氏唸唸有詞地諷刺商雲婼,他不禁出言維護:“人家還跟你賠罪呢,哪有你說的那般蠻不講理。再說,你行得端作得正,你怕她拿賬本幹嘛。”
賀氏被最後一句話弄得啞口無言,什麼都說不出了。
儲瑾禮想起了正事,轉了話鋒:“對了嬸孃,給我取二百兩銀票。”
賀氏皺眉:“你又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儲瑾禮隨口胡謅了個理由:“最近花銷大,我的好嬸嬸,快去給我取吧。”
賀氏眼珠轉了轉,從袖口裡抽出兩張銀票給他:“正好身上有,你先拿去用吧,我去賬上取,免得你跟我跑一趟了。”
儲瑾禮拿過銀票謝過嬸孃,就快步去隔壁找表妹了。
賀氏伸長了脖子看著他走遠了,將掌印給了貼身的丫鬟低聲說:“去取400兩銀票,就說侯爺要的。”
吩咐完剛剛在商雲婼那受的冤枉氣順了許多。
回到了自己府中,賀氏將丟賬本和儲瑾禮維護商雲婼的事一五一十跟自己女兒和薛凝諳說了一遍,越說越氣,直拍桌子。
儲繡依急脾氣,想去找商雲婼理論去,被薛凝諳攔住了。
薛凝諳溫聲細語:“既然表哥出面這件事了,我們也不好再鬧,當務之急要緊的是把賬本拿回來。”
儲繡依大手一揮:“她愛查就查,我母親管賬向來清楚嚴謹,還怕她查?”
這下薛凝諳和賀氏一同反駁她:“不行!”
見儲繡依一怔,薛凝諳緩和了語氣說:“嬸孃,我倒是認識一些能人異士,不如我們也如她的手段一般,給賬本‘拿’回來?”
賀氏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又憂慮道:“可,瑾禮在,不好辦吧?”
薛凝諳眯了眯眼:“嬸孃放心,今晚定叫他不在屋內。”
儲繡依不明所以,傻傻問道:“你怎麼保證他不在屋內?”
薛凝諳但笑不語,賀氏自然明白薛凝諳的手段,瞪了自己家蠢姑娘一眼說:“你管人家怎麼保證呢?你跟凝諳好好學學,長點心眼子!”
——
當晚,商雲婼按照儲瑾禮的喜好準備了一桌子菜,還擺在了湖畔的亭子裡,燭光綽約,有些浪漫情調。
但美景裡只有商雲婼孤身一人欣賞,儲瑾禮剛離開,飯菜一口也沒動。
早知道吃完飯再央求他留下了,也不至於連話都沒聊上幾句,聽到她留他住下便匆匆離開了。
被夜風吹得有些冷了,商雲婼失落地問初瑤:“給儲硯的晚膳送去了嗎?”
初瑤:“應該快到了。”
商雲婼:“那你趕緊找個腿腳快的去請他,讓他直接來我這吃。”